来源：底线思维

张维为

复旦大学特聘教授，中国研究院院长，春秋发展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刘扬声

太和智库研究员

“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中具有不可撼动的中心地位。条条大路通中国，谁想孤立中国，就会发现自己被孤立。”

“美国一个政客开玩笑地说，中国建一个桥，两年建成，美国建一个桥，十年以后还在讨论这个桥应该叫什么名字。”

在东方卫视12月20日播出的《这就是中国》第126期中，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的院长张维为教授和太和智库研究员刘扬声先生，与观众一起通过中国交出的这份供应链成绩单，探讨中国产业链和供应链对世界的影响。

张维为：

众所周知，西方许多国家，特别是美国，正在经历通货膨胀和供应链的危机。根据美国农业部最新数据，美国感恩节食品价格普遍比去年上涨10%以上。

美国最大的连锁超市Costco（开市客）和Walmart（沃尔玛）也开始限制部分商品的购货数量。对于即将到来的圣诞节购物季，一些零售商也开始打招呼说，许多顾客期待的货物今年年内无法收货。

这种商品短缺的情况，在过去的西方国家是比较少见的，但今天却发生了，而且更麻烦的是，这种局面可能要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调查显示感恩节晚餐成本上涨14%。来源：美国农业部

导致供应链危机的原因有好几个，第一，就是疫情带来的劳工短缺，疫情确诊最多的是美国的下层劳工，当自己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时候，辞职者众多，短短几个月，数百万人辞职。特别是卡车司机、码头工人严重短缺，大量货船无法进入港口卸货，导致货物配送大面积停滞。

第二，是疫情带来的运输成本剧增，一个集装箱从中国运到美国洛杉矶的成本，已经高达20000美元（折合人民12.7万元），是去年10月的四倍。

第三，疫情后美国政府滥发货币造成的通货膨胀。

第四呢，是特朗普时期开始的单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特别是美国对华发动的愚蠢的贸易战，结果是美国公司和消费者承担了90%以上的税负。

自特朗普时期的中美贸易战，特别是“与中国脱钩”政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埋下了这次通货膨胀和供应链危机的祸根，这几乎完美地诠释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自美国宣布要对中国产品加征关税之后，许多跨国公司把视线投向越南、印度这些国家。当时有个流行的说法，叫做“中国+1”战略（China Plus One），其意是各个企业应该考虑不要把鸡蛋都放在中国这一个篮子里。那么为了安全起见，跨国企业应该把部分产业转移到中国以外的第三国。

“中国+1”战略（China Plus One）来源：油管

“中国+1”战略听上去很“丰满”，但现实非常“骨感”，现实就是这个世界已经离不开“中国制造”、中国的国际产业链和供应链的中枢。制裁也好、关税也好、脱钩也好，一觉醒来后，最后美国自己受伤最重，“条条大路通中国”，而美国想把通往中国的路堵上，结果是美国自己自作自受。

中国作为“世界工厂”的地位是难以撼动的，而“世界工厂”需要充足的熟练工人、稳定的政治形势、上下游零件完美的一种供应链、完善的基础设施，包括对物流、港口高效的管理等等。

我曾实地走访过100多个国家，从而得出一个非常简单的结论：走遍世界，再也找不到像中国这么完整的产业链、这么多训练有素的熟练工人、这么多超级能干的工程师、还有这么热心支持企业发展的政府、这么大的国内消费市场，中国也是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和最大的投资市场。

此外，产业供应链本质上是一种“生态文化”，中国各个商家有自己的运作模式，但总体在协调沟通上比较顺畅。国际业界普遍都公认：中国供应链仍然是世界最强大的，中国最突出的优势是产业集群。在江浙沪地区，在东莞等等地区，一个产业所需要从产品设计、创新、包装、到咨询，到物流等等各类服务，而这些服务都可以在方圆几十公里内找到，这是在其他国家无法实现的。

探访华为荣耀东莞工厂。来源：搜狐

更何况产业链迁移本身是需要涉及许多部门的分工协作，一些企业想转移产业链，从制定规划到落实，往往几年都落实不下去。那些执行了产业转移的国家，往往也只能转移部分产能到越南、印度，应付所谓“贸易关税”、“贸易战”种种挑战，但他们的研发部门或者服务中国的部分，大部分还留在中国。

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之后，中国疫情防控的成功再一次显示了中国制度优势和综合实力。疫情暴发以来，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复工复产的国家，我们是2020年全球唯一一个，实现经济和货物贸易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为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的稳定，为促进世界经济的复苏作出了最为重要的贡献。2022年1月1日即将生效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 (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将进一步推动亚太地区，以中国为核心的产业链与供应链的整合。

那些把企业从中国迁往越南、迁往印度一些国家的公司也意识到事实，最后还是“条条大路通中国”，无论迁到哪里，还是有很多供应商继续从中国采购零部件，甚至采购原材料。

疫情暴发后，越南一度还控制得住，后来连连失守，连工人都凑不齐，而印度的战“疫”更是溃败，企业大面积停产，许多迁往印度的企业后悔不已。苹果、三星等跨国公司都在印度设了工厂，富士康投资了10亿美元在印度盖工厂，三星斥资百亿美元在印度建立储存芯片厂。而疫情使大量的印度企业不得不停工停产，造成苹果等品牌手机的供应缺货以及全球的汽车缺芯。

越南因疫情影响，众多工人逃离胡志明市。来源：BBC

和中国相比，这些国家还缺乏发达的交通运输基础设施，缺乏港口设施，美国本身的港口设施现代化水平也远远落后于中国，这都是造成这次全球供应链危机的原因。

另一方面，一些跨国公司选择迁回美国，而这些企业还难于扭转过去几十年形成的，将制造业外包的传统。美国国内的传统制造业已经空心化，缺乏生产一线的工程师、熟练工人、资产设备等等，这一切都让这些企业仍然面临重重的挑战。

作为最早控制住疫情的国家，中国则接到世界各地最多的订单，导致全球的商船都往中国挤，但现在出现了集装箱严重短缺的问题。全世界的货物运输都依赖中国制造的集装箱，中国的干货集装箱产量占全球总产量的96%以上。

但问题出现在美国主要港口堵塞，造成大量的空箱积压，带起了连锁反应连累了中国，造成中国港口空箱严重短缺。据报道，今年前6个月，中国的干货集装箱的产量比去年同比增长235%，但还是供不应求，交货期明显延长。

2016年中美贸易战时，当时我们都做过判断，我们认为美国将输掉这场贸易战，理由很简单，美国对中国产品的依赖超过了中国对美国产品的依赖，贸易战会两败俱伤，但美国受到的伤害将更大，承受伤害的能力更弱，如果美国还要打贸易战的话，我们一定是奉陪到底。

疫情暴发后，现如今的世界将以更快的速度向中国倾斜，通过供应链危机可以看出，美国大部分的市场离开中国产品后，基本上无法生存。美国大多数老百姓的生活，离开中国产品，他们的生活将会变得相当的艰苦；越来越多的国家也意识到，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中具有不可撼动的中心地位。

“条条大路通中国”，从设计、生产、储仓、物流等等，谁堵了通往中国的路，谁就堵了自己的财路；谁想孤立中国，就会发现自己被孤立。三年多前还呼吁与中国脱钩的美国政府，今天不得不呼吁与中国重新挂钩。

而美国还是继续采取以邻为壑的金融放水的做法，鉴于此，对此，中国的企业应该普遍提高向美出口产品的价格，同时中国要积极考虑在经济领域内给美国立下必要的规矩。美国正面临美元贬值、债务悬崖、政府信誉江河日下等多重危机，我们要抓住美国的要害的问题，坚定有力地“出牌”。

在过去的六年中，美元的份额以每年约1个百分点的速度下降。来源：wolf street

我们要从超出拜登任期，以及更长的时间段来思考问题，该给美国立规矩的时候要立起来，要让美国知道依赖美元特殊地位，从世界疯狂敛财的游戏终将走向终结，要让美国为其全面围剿中国，付出经济上的沉重的代价。“政治判断力、政治领悟力、政治执行力”原则也同样适用在中美关系上。

在第四届进博会主旨演讲中，习近平主席指出：“中国有14亿多人口和4亿以上中等收入群体，每年进口商品和服务约2.5万亿美元，市场规模巨大。中国将更加注重扩大进口，促进贸易平衡发展。”

习主席还特别提到：“10年来‘世界开放指数’不断下滑，全球开放共识弱化，这值得高度关注。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要把握经济全球化发展大势，支持世界各国扩大开放，反对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推动人类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在产业链和供应链方面，“条条大路通中国”这个事实，使我们有信心、有能力来推动实现习主席提出的愿景。

好，我就说这些，谢谢大家！

刘扬声：

我曾在亚太区做了30年的投资，人类的经济活动是带着一个主题的，公司和个人都在追求利润，追求效率的提高。而效率的提高来自几个领域，就是高科技、供应链和经济规模效益。技术提高指的是制造业技术的提高，中国是全球的制造中心，同时也吸收了这些技术上提高。

中国做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好，中国已经做到了数字供应链，比如移动支付，而美国还在写支票呢，全世界最先进的供应链都在以中国为中心的亚太区。

大家都用手机，一个手机里面200多个零配件，有多少是在美国生产的？亚太区供应链是最全面，而且最先进的，也是以中国为核心的。大家都知道，生产任何东西，如果有量，成本就低，那么现在全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在哪里？是中国和周边的亚太区的国家。因此从技术的使用、供应链跟经济规模效益来分析，如今正是中国，还有参与了中国供应链的这些亚太区的国家崛起。

另外，中国在大规模新建基础设施方面的供应链也做得越来越好，欧洲已经察觉到基础设施方面的问题，德国的洪水泛滥，淹死了200多人，正是因为基础设施不够全面，跟中国根本没法比。美国也是，为什么加州州长要跑到中国来谈，从洛杉矶到旧金山的一个高铁呢？因为他没法建了，美国只有陆军建筑队有一点高铁的技术，但是美国已经将近30年摸鱼建设新基础设施了，更别提工程师、工人和设计师，因此，基础设施建设美国是无法追上中国的。

美国陆军建筑队。来源：DVIDS

一开始美国说要脱钩，这是在物理上不可能的事情，是特朗普拿出来瞎掰、忽悠人的，很简单的一个例子，三年前，苹果为了满足特朗普的一些要求，就在得州的奥斯汀搞了一个小的组装厂做笔记本电脑，结果发现螺丝钉都要从深圳运过去。

这可能有效率吗？可能赚钱吗？不可能赚钱。据美国一个智库的报告，如果苹果手机是在美国生产的话，那么价钱会是现在的三倍，美国不可能把生产链再拉回去，欧洲更不可能。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是中国对全球的影响力，中国的高效率和低价钱的生产力，能够让让众多欧美老百姓得到了很大的好处。非统组织的中国大使曾跟我说的一句话，他说你知道非洲过去十年的发展，最重要的动力是来自于中国。因为中国的产业的能力，跟市场的规模效益，能让人民够买到45美元的手机。

如果没有45美元的手机，非洲人大部分人银行账户都没有的，之前他们的亲戚从欧洲打工寄钱回来，都要付15%到17%的手续费，现在手机转账只需要零手续费。在教育和文化上，因为有了智能手机，让非洲各方面发展的速度都加快了许多，这让非洲人民具体感受到，中国的供应链和制造业在非洲帮了很大的忙。

45美元的手机。来源：LaingBuisson News

英国的金融机构曾做了一个报告，但是英国政府不让发，我现在就披露一下，以他们的计算，中国有数以亿计的人口脱贫了，对全世界来说代表着中国的供应链和市场规模效益，能让每一个中国人脱贫，全世界会有1.3个人脱贫。中国工厂搬到孟加拉缅甸，中国的零配件需要在马来西亚和印尼生产，这些都是能够创造就业机会的，这是对全世界巨大无比的贡献。

中美脱钩可能实现吗？美国一个政客就开玩笑地说，中国建一个桥，两年建成，美国建一个桥，十年以后还在讨论这个桥应该叫什么名字，美国已经没有做制造业的基础，要重新培训一代人、两代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脱钩是不可能的。

圆桌讨论

主持人：中国现在是一个“世界工厂”，这个现状我们到底是怎么得来的？我们的制度怎样保证了今天这份成绩单的交出？

张维为：大概半年前，我碰到一位新加坡的投资者到美国投资，他说我们最大的挑战是招不到合格的工人，招工里50%是不能用的。一是吸毒人员，该比例非常大，二是读写、算术的技能太差，因为美国公立中学、小学教育体系质量非常之低。

另外还有纯粹来混补贴的人，美国政府规定，失业找到工作后，才能领取补贴，但大多数人找到工作后就玩消失，而这些问题在中国基本不存在。

而中国的中学生对数理化还是比较喜爱的，这是非常可喜的现象，这对中国的现代化事业非常有益。

在国际上，欧美修路非常艰难，同样在20年间，中国建了世界最大最完整的高铁网，以及最大最完整的高速公路，现在是4G、5G基站全部覆盖，没有一个地区和国家可以做到。

刘扬声：四年前，为了讨好特朗普，富士康从美国政府那边拿了12亿美元的补贴在威斯康星州建立工厂，就为了创造12000个就业机会。现在这个厂建起来了，但工人只有100人，因为根本雇不到人。很懒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工人质量不达标，大多数工人连蓝领的标准都没有达到，这在中国根本不可能被接受的。半导体你要挪到美国去，可能吗？

张维为：中国的数字基础设施，智能化走在世界最前列。刘老师提到支票是一项很繁琐的事情，支票有一个支票本，付钱的时候撕一张下来，写好付款金额后，然后贴上邮票通过信封寄出去，对方收到后，确认金额，然后发货。中国的数字基础设施的背后，就是中国制度优势，最基本的前提要有技术支撑，比如说5G基站全覆盖。

美国支票。来源：《金融时报》

大多数北美、欧美国家都是大农村，很少有基站，包括纽约、洛杉矶这些大城市，到郊区就没有信号了。数字支付没有基站的支持，不可能全面覆盖，只能在城市里使用，背后就是资本主义制度问题，绝大多数私营企业不愿意做基础设施、基站投资的，因为在短时间内收不回成本。而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比如行政村百分之百覆盖，山沟沟里也要覆盖。

刘扬声：虽然开始的时候是亏本的，但是增加了整个经济动力的效率，这是不可思议的一个增长。美国完全有数字基础设施技术，为什么不做？因为背后的利益集团。很简单，一张支票寄出去，银行会收取支票的费用，刷信用卡，银行要收取百分之二以上的手续费，在欧洲还有百分之三以上的手续费。

在美国的银行、金融机构、游说团不允许美国政府去战略性地去考虑这些问题，VISA每年光是信用卡的收入就有上百亿美元。所以这些利益集团不愿意革新和增强效率，因为他们的利益会受到极大的损失。

张维为：哪种政治制度更加适应21世纪新技术革命的挑战？现在中国证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适应，因为它保障人民的整体利益，从整体利益出发，我们的信用卡公司和银行业同样也会受到影响。

但中国政府代表人民整体利益出来协调利益，大家各退一步，公平一点，结果试验出来一个新的世界。

刘扬声：在数字货币方面，阿联酋正在与北非建立中东最大数据中心，因为他们想做中国数字人民币的结算中心。

张维为：海湾国家的政治精英，原来受美国影响特别大，但现在受中国影响后，他们特别喜欢华为，拥抱现代化，这在海湾地区是一个很特殊的现象。

主持人：中国供应链完备，尤其在疫情的挑战之下，我们交出了不错的答卷，它里面关乎很多很多的细节，它就是一个体系，支撑着中国成为“世界工厂”，而在所有的体系的背后，确实就是中国的制度优势在这儿。

刘扬声：中国制度的优势还包括协调，如果要增加效率，你就必须一环扣一环，越紧密，效率就越高，没有政府的协调不可能完成。

主持人：三四年来，长三角各地，有很多一体化的实践，大家都很勇于打破固有的做法，比如说人才、资金、信息，所有的产业全部流通起来。新能源汽车在整个产业链条上，电池、整车、关键零配件、应用场景等等设备应有尽有。

各地不光是在协调，也在很努力地打破，彼此融入，跟其他一些国家的对比的话，就会发现主动革新，让渡一些，其他地方可能不太容易做到。

我们现在都特别关注高端的制造业，中国还能生产手机上的小配件，那未来会不会我们也聚焦到比较高端的那些环节，相对低端的供应链配套我们未来还会保有吗？

张维为：这次疫情更加证明，像中国这样的超大型规模、人口众多的国家，始终要保持足够的产业链、制造业本身。

不能全进入第三产业，原来以为是高标准的发展，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我们的基础设施、产业群等等需要保证，特别是涉及到国家安全的重要领域，一定要能自给自足。

主持人：我们今天之所以关注中国在制造业产业链、供应链这方面的成绩，主要是因为疫情背景显得重要，疫情刚暴发的时候，中央高层就特别指出要“六保”“六稳”，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稳”就是要稳住供应链、产业链，第一时间要有相关配套。第一，疫情控制得很好，第二，“六保”“六稳”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

刘扬声：去年欧洲暴发新冠疫情的时候，所有的公共交通全停了，突然间我们投资的一个集团里面，有几个浙江自行车厂的订单飞涨，来自欧洲的订单“发疯了”。就是像西班牙的一个朋友所说的，全世界能够下个月交出十万台自行车的，只有中国能办到。

主持人：是，尤其是“双循环”的经济格局，内循环要有一个完整的产业链，这个内循环的经济格局对产业链的“保”和“稳”本来就发挥很大的作用。

张维为：我老说一出国就爱国，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产业链完整。现如今，人人都在做网购，为什么在中国可以做到这么多的网购？因为大部分产品都是中国生产的，很多国家都是从中国进口，再加上物流缓慢，所以只有中国才能享受到今天买、明后天收货的待遇，这是一种很大的乐趣。

主持人：国内的物流这一块也发挥很大的作用，而相比之下，我们就越发觉得国际物流是一个比较大的阻碍，也尽快地要让国际物流快速发展潜能，这样整个世界的供应链才可以非常好地运转起来。

在看国家传统地缘地区关系时，供应链固有概念是否会被打破，或者我们会获得一些新的思路去观察？

张维为：现在的国际关系理论中，随着全球化进一步发展，主权国家在供应链、经济合作等功能性上作用越来越小，欧盟整个发展的理论也是功能主义的理论，意思是先把功能方面提上来，再说政治上的事情。煤炭、钢铁先合作起来后，也能够改变政治生态，它有一定的道理。

但中美贸易战提醒我们还不能太天真，功能方面的合作能够起到根本性的、基础性的作用，但在特定的时刻，政治因素就要出来了。

主持人：只要大家是想要奔着合作的，可能功能性的就会强。但只要有人比较有目的，目的明确的要破坏，功能性就会往后退。

刘扬声：这个功能性是非常重要的，但要看具体情况，东盟就是希望能够做成一个功能加政治的结合体，欧共体其实政治跟功能还分得比较清晰。

问答环节

【观众一：】两位老师好，主持人好。我叫刘欢，是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职员。中国作为一个制造业大国和消费大国，在国际贸易中，比方说矿石、农产品、高科技方面，在有些领域上面的定价权还不是很足。中国如何在国际市场上提升定价话语权?

张维为：史正富老师有一个观点，就是不能非常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市场决定的，他把市场分为双层市场。一层是“真”，消费者买衣服，能够让市场充分竞争，形成一种真正的市场。二层是投机的，炒家的市场，最近一个案例就是煤炭，发电因为煤价上涨幅度超出50%而受到影响，这背后有来自国内、西方“大鳄”的炒作。

动力煤增长趋势。来源：中国煤炭资源

但中国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模式，初步地赢得了煤炭定价权战争，首先是有关机构出来调查故意炒高煤炭价格的黑手，另外明确的规定煤炭价格上下浮动最高15%。再加上煤炭“入场券”非常贵，国企不能提价，才两个星期左右，煤价就下来了。

刘扬声：定价权在慢慢地调整，中国需要被国际上承认是一个“大玩家”才行，最近几年，国际社会在能源方面、原材料、铁矿石、煤炭这些方面，越来越多的出口国开始接受中国作为一个合作伙伴而不是敲诈的对象。

张维为：上海很多期货市场，钢、石油都在建，也是要和国际这些市场进行竞争，中国要有自己的期货市场，这样容易稳定价格，并且有定价权。

【观众二：】 两位老师好，主持人好。我叫张闯，是一名工程师。我对中国制造业也比较关注，之前有人说，中国制造业属于第三梯队，中低端制造业，那么中国制造业的现在发展水平是怎么样的，是否有所提升？

张维为：我曾经和德国方面接触时，他们说德国总是要不成文地保持制造业领先中国十年，而现在德国根本守不住，有的方面只能领先两年、三年，而有的方面中国已经超过德国。中国制造业基本的规律是，在每个行业，每个领域里都有一批超级认真做事情的人，就是这批人的“二八规律”，让其中的20%做到世界一流，解决了真正的问题，也正是这20%让西方企业觉得中国太可怕了。

主持人：对，中国人自己在高端的技术研发能力也很强，以前问国外要盾构机，买也买不到，而且使用周期，包括还有维护费用都非常长。那我们就自己做。最后我们现在这一块已经完全拥有了非常高的技术和产品。

刘扬声：欧洲电力和自动化技术公司（ABB）害怕中国大规模地去推动进口替代工程，中国也许不能百分之百做成ABB的机器人、机器手，但是中国能做到80%的效率，而成本只有一半，如果中国开始推广或者有效率、有能力地往前推进口替代工程，效率从80%提高到100%，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打破ABB全球市场占有率只是时间问题。

ABB将通过自主移动机器人推动下一代柔性自动化。来源：Energy Industry Review

张维为：“发达国家的粉碎机”是吧？

主持人：但是中国的市场规模这么大，对于这些先进的制造业企业来说，他们依然很愿意在中国市场这里获得合作。第四届进博会上，很多高端制造业，来自欧美的企业都来到中国，他们不光在这里签下订单，同时他们也嵌入我们这里的产业链的制造。

刘扬声：做得最积极的是以色列的科技公司，他们看到市场在中国，在中国已经有6、7个以色列的高科技园区。

【观众三：】两位嘉宾好，主持人好，我是来自上海理工大学的一名在读研究生。一个国家它拥有一个可持续且可控的能源供应链是十分重要的，在过去呢，一些西方国家还有美国，他们会通过技术垄断、能源供应这样的方式来“卡中国的脖子”，而现在呢，他们会利用国际规则、话语权这样的方式来“卡中国的脖子”，那么我就是想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

张维为：现在有一个概念叫做“规锁”，就是通过规则、规范来锁定趋势走向，然后他们赢得大的利润，不允许分享利润，因此，我们需要在在斗争中学习怎么跟他们进行交流、交锋。

前段时间，美欧都不愿意给中国商飞C919 (Comac C919)大型客机发证书，因为会形成对波音空客公司的竞争。中国的态度是无所谓，我们形成自身的标准，因为中国国内有足够大的市场。

中国商飞C919 (Comac C919)大型客机。来源：南华早报

对中国使用“规锁”的话，那我就形成更新一代的自身标准，这样就会形成竞争和交锋，但在此之后，欧美可能会做让步。

经过摩擦、斗争，逐步形成中国的“规锁”，大家来进行合作，最后还是希望能够合作共赢，但有些人不愿意合作共赢，要通过斗争，来实现合作共赢。

刘扬声：中国的优势是可以从很多不同的方面去发挥政府的作用，比方说2020年疫情严重期间，中国突然间向卡塔尔放开液化天然气的市场，原来就是只有“三桶油”可以买，现在地方政府也可以买了，这对澳大利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有地缘政治的一面，有市场的一面，有定价的一面，还有竞争的一面，这只有一个能够全盘去考虑战略的一个政府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