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香港学者的新疆见闻:以前大家送粮票给我,现在……
来源:底线思维
自2021年3月开始,国际舆论场上猛掀起一场关于新疆棉花的明枪暗战。在西方对新疆棉的抹黑愈发污浊之际,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曾搭火车、靠沿途民众送粮票游走大西北的香港人冯炜光,决定再走一趟新疆,实地了解棉花田的真相。
而这趟新疆自驾游,不仅让冯炜光见到了棉花田真实运作的画面,也让他对新疆少数民族的生活有了更多更深刻的认识。旅途中,他还在媒体上连载数篇游记,以便让更多人了解真实的新疆。
观察者网近日同冯炜光先生聊了聊他的这趟新疆见闻。本文为采访上篇,聚焦一个香港人视角下的新疆行;采访下篇则侧重香港与新疆乃至内地在社会心理、文旅服务层面的比较,文章将于近期上版。
观察者网:您去年为何会想到内地大西南、大西北自驾游?我看到您在一篇关于新疆的游记里提到一点说是因为棉花,具体能再展开说说吗?
冯炜光:两年前西方不断用棉花攻击我们新疆,我当时4月份就有一个想法,就是很想去实地看一看。而我也认识一家广州的公司在新疆和其他国家地区推广包括无人机在内的机械农业,当他们跟我说可以到库尔勒看棉花田现场运作时,我就更有兴趣了,也倍感兴奋。
新疆棉花田(作者供图,下同)
观察者网:对于棉花田,现场观察跟您通过报道了解到的情况,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冯炜光: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我大概是在2021年9月15日左右,在离库尔勒市中心40多公里的尉犁县第一次正式看到怎么用无人机喷洒棉花田。
当时是一位维吾尔族青年负责操控无人机。他通过手机APP把飞行路线设定好,偌大的无人机便起飞,起飞时尘土飞扬,人要退避到安全位置,然后便是全自动化操作。期间这青年甚至能用手机接打电话、发微信,完全不用再理会无人机。无人机完成指定操作后,便自动返航降落至原点,其简单程度,胜过我的航拍无人机。无人机在棉花田上飞行的画面真的让我印象非常深刻,此前我从没想过是那样的。
棉花田使用无人机喷洒作业,高效快捷
据企业的负责人介绍,自2015年把无人机业务转型至农业以来,光是在新疆就有逾1500万亩棉花田在用他家的各种型号无人机完成喷洒作业,占全疆3700万亩棉田逾40%。再考虑到其他品牌的无人机也在新疆作业,你就会知道西方媒体说什么“强迫劳动”、“血汗棉花”根本就是胡扯——现时新疆棉花田机械化、无人化的程度之高,超乎他们的想象。
我拜访的这企业,甚至还在进行只用两位年轻人管理3000亩棉田的试验,他们的宗旨是要让“种田像游戏一样简单”,用他们老总的话,希望追逐“中国农业智慧化”的梦。
观察者网:“看”完棉花田,咱再聊聊这旅程。以前我去西北、西南地区旅行时了解到有些景点或酒店对外宾会有限制,您这趟全程自驾游,有没有因港人身份遇到什么不方便?
冯炜光:有的,现在香港人在边疆住宿,仍得去指定的涉外酒店,有些地方就算我有内地居住证也住不了,所以玩的时候要小心。
观察者网:所以您这次自驾游是提前做好一系列安排再行动?
冯炜光:那倒不用,临时找酒店时我会先用一些出行app确认酒店的接待情况,花一点心思就行。景点和其他安排没什么问题,除了西藏的一个景点去不了,新疆和西藏的其他常规景点都可以去。
观察者网:西藏的哪个景点去不了?
冯炜光:拉姆拉措。因为这地方比较复杂,号称可以看到人的前世今生,跟宗教关联密切,所以你在拉姆拉错拍的一些照片,可能很容易被一些境外人士利用来炒作一些话题。
观察者网:我看您这趟游了不少地方,对南疆某种程度上算是深度游。感觉如何?与当地人交流是否顺畅?
冯炜光:相比我1980年代过去,现在因社会的发展和网络的发达,他们对香港人有点不一样。当时刚改革开放不久,所以过去的香港人会少一点;现在他们对香港人也不会过于特别看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譬如我有一篇文章就有写到,我在香妃墓附近的一家餐厅偶遇维吾尔族的婚礼,我拿着摄像机紧跟维吾尔族同胞走进礼堂围观,他们也无所谓;我问可不可以拍照,他们还很欢迎,甚至请我坐下吃席。不过我想着还是不好继续打扰别人,所以看看后就道谢出去了。
我能在大西北安全遨游,真的得益于国家对各民族的尊重,以及各民族间的和谐共存。
观察者网:您刚提到1980年代,我查资料时了解到您是1982年去过西北,还一下子游了75天。那时内地从饮食到住行,很多方面相比今日很不方便。能否和我们分享您当年的一些经历,比如饮食住行怎么安排、见闻与如今有哪些不一样等等?
冯炜光:那时没有租车选项,我当时也没内地的驾照,所以那次出行,我基本都是坐火车。而交通工具的不同带来的影响很大,比如时间的自由度就很不一样。
第二点不同是食物,当时要用粮票、肉票、蛋票。非常感谢我在青海、新疆沿途遇到的人,当时很多人看我是学生,会主动送我一些票。
第三个不同则是那时开放的地方很少。比如那时我只能去喀什,没办法上到位于帕米尔高原的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塔县),因此那时也没机会接触到塔吉克族人。我第一次到塔县是在2021年,需要边防证,2022年又去了一次。
旅途中遇到的塔吉克族人
第四个不同就是住宿,当年的住宿条件和今天的差很远。比如,当时“八楼”(即昆仑宾馆)在乌鲁木齐已是最具标志性的建筑,而现在,高层建筑在乌鲁木齐比比皆是。
繁华情况也很不一样,那时的大巴扎——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大巴扎——跟如今的大巴扎不是一个概念,真的很原始、很朴素,而如今的大巴扎连麦当劳、KFC都有了,根本没有生活在边疆的感觉。
观察者网:与当地人的交流话题,过去和现在有没有什么差别?
冯炜光:当年他们主要关心我有没有粮票,现在过去,可交流的话题多了很多。比如我加了塔吉克族、达斡尔族、维吾尔族、柯尔克孜族等不同少数民族同胞的微信,现在还有保持联系。我2022年7月再去新疆,有天车胎在独库公路上爆了,一个维吾尔族的老父亲主动帮我换轮胎。
观察者网:整趟旅程下来,有没有遇到什么文化隔阂?
冯炜光:确实有些是浮光掠影式的旅行所看不到的,得聊起来才知道。比如经过这两次旅行,以及与少数民族的微信交流与多次见面,我才知道一些少数民族同胞对于同汉族婚恋一定程度上仍持保留态度,这态度在上一代人——比如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里比较明显。我在2017年去新疆时,有个回族导游就明确告诉我,说现在想嫁给汉族仍有点困难,会遇到一些阻挠,即使大家都认同自己也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份子。
观察者网:确实有人调研过,地处越偏僻的少数民族,和汉族的通婚率越低。
说到民族认同与身份认同,就我个人有限的接触了解来看,香港社会更多是从政治(有民调分“中国的香港人”“香港的中国人”等)和文化(“华人”)等层面切入,很少会从民族视角(汉族)出发。换言之,民族问题在香港的舆论场上似乎属于一个非常边缘的话题——不知这点认识是否准确?
在内地逐渐构建出一套对国内少数民族的系统性表述时,香港正逢港英政府管治,而您也知道,港英政府讳忌港人受内地文化影响。因此好奇一个问题,我们内地人的民族认识是耳濡目染出来的,比如打小听“56个民族56朵花”,或者看《五朵金花》《刘三姐》等等;您能否结合您的成长经历,谈谈香港人对56个民族的系统认知是怎么建构的?我猜一些人是从金庸的小说获得启蒙。
冯炜光:你说的是对的,许多香港人通过金庸的小说认识内地的一些少数民族,比如金庸的《书剑恩仇录》让大家对回族和维吾尔族有一个模糊的了解。近年来,大家对西藏、新疆的认知,多少受到西方媒体负面报道的影响。
整体来看,香港对56个民族的认识和意识不是那么强。绝大部分香港人承认自己汉族人的身份,但是对中华民族里的其他少数民族认识不多、概念模糊,大家可能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带有一些大汉族的优越感——注意,是相信自己有,不同于真有。
若论香港人对少数民族的态度,我想更多是相互尊重,但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民族内涵。可能也因为地理相隔遥远,以至于他们不太能想象一个高鼻深目的人同自己是一家人。再譬如你说到的《五朵金花》里的白族,香港人可能会很自然地想起《天龙八部》里段誉的妈妈就是白族人,至于白族主要生活在哪里、和自己有什么差别,就不是很清楚了。
观察者网:现在香港强调要加强爱国主义教育,加深对内地的认识。在民族认知方面,有没有相应的改变?
冯炜光:近一两年的课改,我还没有研究。就以前的经历、观察来看,譬如我身边的亲戚,有的在读中学,有的读完大学,在他们的教育课程里,没有国内各个少数民族的大概介绍,甚至连“56个民族”这数字可能都没印象。
不过近来出现一些积极的迹象。5月份,有28位来自新疆和田的青少年访港,开展为期5日的交流学习活动,保安局局长邓炳强也有出面欢迎他们。鉴于此,我也想反过来组织香港的学生前往新疆,让他们多了解新疆的真实情况。我的这一设想得到很多朋友的认可和支持,现在也已安排好来自香港各家大学的20位香港大学生八月底前往新疆,进行为期一周的学习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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