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旅行(苏顺路 洛杉矶)
意外旅行
苏顺路 洛杉矶 2012.5.7
一九三八年, 我出生在缅甸渺茗县英脉区新村乡大佛坡村。大小河流纵横交错, 青黄稻田星罗棋布, 魚米之乡, 瓜果之地, 富饒美丽的伊江三角洲。我自幼与出生地有不解之缘, 多次经过或到过大佛村一带。小时候, 母亲带我和小弟去英脉, 三哥和我去英脉祭祀家父, 经过出生地。去找回旧地做小贩的大哥返渺茗, 到过那里。现在又因突发事件, 要去一趟。
那是发生在一九四七年的往事。
我们有个远戚舅公, 其子约二十八、九岁, 自仰光来我家作客。当时母亲及各兄弟姐妹均在外, 由阿姨接待。住了几天, 他告诉阿姨; 要去新村乡甲克贵村看望其父, 舅公在一家辗米厂当技工。第二天一早, 他乘坐 “帝王”号客轮走了。中午阿姨才发现, 臟于枕底之首飾包不翼而飞了。
俗话说: 外贼难入, 内贼难防。阿姨断定此人顺手牵羊, 拿走首飾包。事不宜迟, 夜长梦多, 決定立即追赶。阿姨简单收拾衣物, 带着四岁女儿, 一岁儿子和我, 渡江到县城。当时, 县城江边有许多来往各地大小船只, 我们很快找到一条小木船, 约寬一米半, 长八. 九米, 有逢双浆单人划。阿姨向船夫说明来意, 万分火急。通情达理的好心船夫, 看见拖着三个孩子的阿姨, 立刻答应接送。我们买了点食物, 马上起航。
目的地不算甚远,“帝王” 号客轮航行仅需两. 三小时, 可手摇小船速度慢, 需划行六. 七个小时。我非常佩服船夫阿叔。他摇奖灵活, 节奏分明, 速度均匀, 用力适度。小船在他掌控下, 乘风破浪, 快速前进。知道乘客事急心切, 将心比心, 特別卖力, 六. 七个小时行程, 途中沒休息几次, 耐力与责任心惊人。其实我们不是与时间赛跑吗? 旅途上我心情紧张, 担心追不回失物。可阿姨镇静自如, 胸有成竹, 若无其事, 不露慌乱声色。快到甲克贵了, 阿姨悄悄告诉我, 今晚我们做客米厂主家, 主人问及前来目的, 千万别说追贼, 就说来乡下走亲访友。
晚八时许我们顺利赶到目的地, 进住米厂主家。阿姨很快找到正在上夜班的舅公, 得知其子下午去了巴耶村。阿姨将丢失首飾包一事告诉舅公, 经两人商量, 舅公向厂主请了假, 连夜陆路追奔而去。果然不出阿姨所料, 趁阿姨去冲凉, 厂主叫住我, 探问道: 你们一到, 你舅公即请假外出, 究竟发生何事。我摇摇头, 表示不知情, 阿姨说来乡下走亲访友。厂主半信半疑, 又不好直接问阿姨, 也就罢了。
次日上午, 舅公回来, 暗中将首飾包交还给阿姨, 並说其子今日取道英脉回仰光了。因昨夜他几乎沒合眼, 晚上要上夜班, 回屋休息。阿姨带我们走街访巷, 探访多年失散的街坊乡里。阿姨生长在新村乡, 到处有相熟, 晚飯后才回厂主家。
第二天上午, 一来失物已追回, 二来为了不失前言, 亦想趁机到处一游, 假戏真做。我们谢别厂主与舅公, 沒有回头, 继续旅程, 前往巴耶村宇毛瑞家拜访。其妻与阿姨同龄, 亲如姐妹, 亦有一个与表妹同龄女儿。我还记得他家距江边几百米, 一间高脚农屋, 下有几个大谷囤。耕牛也拴在屋底。需爬竹梯上下, 别有情趣。
主人一家热情好客, 杀鸡宰鴨, 款待远客。城里一日两餐, 少有魚肉, 此刻大飽口福。宇毛瑞告诉我们; 你们来得真巧, 这几晚田里有剧, 带我们去观赏。城里看剧要付钱, 乡下免费。丰收之后, 几个乡村合伙, 请剧团到演, 虽不是国家名剧团, 麻雀虽小, 五臟齐全, 话剧. 双人舞. 古典长剧, 应有尽有。
我们提前吃晚飯, 步行到江边, 渡了江, 早有牛车相接。干枯稻田本无路, 坐上牛车, 通行无阻, 只是上下颠簸震荡, 每越田埂, 陪加跳动, 非握紧车栏, 必摔筋斗, 我反倒觉得其乐无穷。远见空旷田野上, 臨时搭起舞台。天黑下来, 周围一片漆黑, 繁星高空眨眼。舞台左右悬挂两盞大汽灯, 灯光十分明亮。舞台前黑压压成片, 坐滿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农民观众。演出近半, 正上演双人舞, 一盞汽灯突然着火燃烧, 工作人员不慌不忙, 下落汽灯, 重新冲汽, 恢复明亮。我问阿姨, 这样很危险吧, 而且影响看戏。阿姨说不危险, 家常便飯, 在乡下看戏, 有两盞汽灯照明已经很不错。她们儿时在田间看戏, 还沒有汽灯, 舞台左右, 高插竹竿火把, 亮度差多了, 坐远一点的观众, 看不清演员眉目, 只能听声音, 看动作。表妹睜圆双眼, 伸出长舌, 表示惊讶。一直熬到东方魚肚明, 才戏终人散。
六十多年过去, 舅公的正气, 船夫的为人, 农家的淳朴热诚, 田间的乡剧, 失而复得的首飾包, 历历在目, 记忆犹新。可到底我们是坐小船或是“帝王” 号客轮回返, 虽瞑目苦思, 再也回忆不起, 成为有头无尾的文章。期盼不致影响“遇外旅行”此篇粗作。衷心感谢尊贵读者之赐目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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