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气式轰炸机来了(洛杉矶 叶国治)
喷气式轰炸机来了
(部队生活回忆之九)
洛杉矶 叶国治 2013.4.5
来到胶县没几天,我们就换装了。
海军服装与陆军服装不一样:陆军服是上下一片绿。海军服是白色兰裤。但冬天的海军服是兰色的棉衣棉裤。黑色的布棉鞋,无论军官士兵都一样。但是夏天就有区别,军官服是排级以上白色大盖帽,白上衣,兰布裤。班以下士兵服是无遮阳的圆形帽,帽沿印有“中国人民海军”字样,有两条飘带,无领白上衣,有块兰色披肩,肩上有四条白条,意涵中国的东,南,北,渤四海。
海军服亮丽,耀眼,穿在身上特别得劲,让人油然生起一股挺拔气概。确实,特种兵就是不一样,当陆军时全师只有一辆小吉普供师首长专用,当海军了,专门配备有汽车连。陆军调防,揹背包行军,当海军调防,把背包丢上汽车,坐上汽车,呼呼地在公路上奔驰。在山东半岛三年多时间里,我从胶县调到潍县,又从潍县调到烟台,几次转场,都是坐的六轮大卡车,从未行过军。
机场营房修好了,我们搬进新营房,白墙红瓦,一房住四人,都是单人床。一天三餐,有专门的食堂。我们是指挥机关,属于地勤人员,飞行团友专门宿舍区,飞行员的待遇特别好,他们吃小灶,我们吃大灶,他们的伙食费比我们高很多,是适应生理和空中条件的需要。过了一两个月后,才见到飞行员到来,一个个小伙子身强体健,红光满面,气色上就跟我们地勤人员不一样。不久,又看到几个白皮肤高鼻子的老毛子(东北人叫苏联人),大家说他们是专家,是来指导中国飞行员的。
这些大鼻子专家,特别傲气,我们都不允许和他们接近,只有翻译才可以。每个星期六晚上,都有舞会招待这些专家,开始由宣传队的女同志陪舞,后来宣传队撤消解散,就商请胶县地市委机构的女同志请来舞伴。礼堂里跳的是交际舞,士兵们说是摸肚皮舞。反正我会不会,也没有我们的份。听说,那些老毛子很爱喝酒,但是伙食里是没有酒也不允许喝酒的,老毛子就托一些中国士兵帮他们买酒,私底下用钱或者用外国专家特供的巧克力之类进行交换。但然,不能让领导知道,这是违反纪律的。
这些专家,有军官,有士兵,各种各样。比如飞机起飞降落的计时员,信号员等等。有什么办法呢,新兵种,高,新,尖技术,一切从头学起,从无到有,就需要学,就需要交学费。
苏联专家等级森严,当官的可以带老婆,当兵的不行。那些大鼻子士兵和中国士兵可以在一起打打闹闹,谈论女人,但一见到老毛子军官,立即像绵羊般规规矩矩。
飞机来了,喷气式,中国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和看到。说是看到,也仅是远远地看见在空中落下或起飞,离得远远的。机场分内场外场。宿舍区是内场,外场有一道河沟加铁丝网,无关人员不能到外场。只见飞机头有一个大洞,没有螺旋桨,呼地一声大吼,屁股喷出一大股气流,就冲上了天。他们说是杜 – 2 轰炸机,可以携带炸弹。机上有四个航空员,一个驾驶,一个领航,一个投弹,一个射击。除了航校分配来的飞行员见到过新式飞机,我们这些陆军改编过来的兵,这些参军前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是从来未见过飞机的。连我这个从海外回国的侨生,也没见过这种飞机。我们为响应祖国号召,建立一支海军航空部队,保卫祖国领海领空,感到无限光荣。后来,我们部队参加了舟山群岛的解放战役,在驱逐机的护卫下完成了出色任务。
可是那时候,中国还很落后,连扫雪机都没有。一到冬天,机场跑道一片白茫茫,部队只好人力来处理。一大清早,所有地勤人员,从机关到连队,每天一把铁锹或一把大扫帚,前往外场,清扫积雪。天寒地冻,刺骨冷风,戴着棉手套都耐不住零下的天气,只能用胳肢窝夹着竹扫帚,用身体来带动扫帚,一点一点地清扫。有的同志想出窍门,找来大门板,两边系上绳子。两边用人拉,像老牛耕田一样,这种办法也只能好一点。一公里长的跑道,几十公尺寛的路面,把雪推到远处,多不容易。哪像如今世界,什么都机械化,只消一个人开扫雪机,哗哗地转上几圈,一面推一面吐,就把诺大的雪推清扫干净。
每一次落雪,天微微亮,我们就出发,几百个穿兰军服的指战员,嘴巴鼻子喷着热气,吭吱吭吱地扫雪,直干到跑道干干净净才离开,这时候棉装里的内衣内裤也汗湿湿的了。
其实,夏天的日子也不好过。机场跑道旁边的草坪上,长出一种蒺藜草,结出一种带刺很硬的蒺藜,对飞机的轮胎有伤害,为保证飞行安全,消除隐患。我们这些机关和地勤人员,必须前去冒着烈阳,一寸一寸地搜寻消除。
不久,我被调到潍县场战财务科当审计员,负责审核器材部购买计划的预算是否合理。才刚学习摸索了没多久,又接到调令到烟台莱山场战。形势发展太快了,新场战又需要人。
1956年,正当祖国迈入五年计划的社会主义建设热火朝天时期,部队大量裁军,我就被转业到祖国大西南边疆一间兵工厂工作,脱军装,换工业,走上另一战斗岗位。
(后记:写完此文,看到网上有中国自立更生生产的歼16轰炸机照片,分外高兴。当年的苏制杜 – 2机早已过时淘汰。现在中国自己生产的更先进。祖国呵!祝您早日实现强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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