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生涯(乔宇 作 丘文 译)
记者生涯
乔宇 作 丘文 译
(一)
“编辑先生在发你的牢骚呢,”
“为什么?”
“因为昨天在九文台发生谋杀案的消息,你没访到。”
今天早上报馆里的一位同事、各方面的新闻采访记者——哥泰敏在报协会面时对他说了这些话之后,记者敏润虽然为了工作到处寻访消息,但心中非常不愉快,担心着晚上回报馆汇报,要与编辑先生打照面时,狼狈不堪的场面,心里很是不安。
到警察局局长办公室采访了消息,敏润就向中央消防局走来。采访了各地火警的消息后,又到大医院去猎取新闻。在大医院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到两脚能及的地方转了一圈,直到午后五点钟,又走回中央消防局。
这是一种需要整天东奔西跑的工作,所以要是每去一个地方,都坐三轮车的话,敏润的月薪就仅仅能够支付这笔车资了。因此,敏润从这地方到另个区域采访消息时,只好毫不客气的驱使自己的一双小腿了。
为了新闻,他才东奔西走,心里可一点也不痛快,焦虑今晚回报馆见编辑的事,心中有说不出的恐惧。敏润走到消防局门前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来发呆。
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虽然能厚着脸皮,但是,只有再有一次重要新闻错过,就应该准备辞职。他想起编辑先生有言在先,而且敏润实在无法厚着脸皮了,所以他只好低着头自个儿在这儿发窘。
这消息的遗漏,实在无可奈何。那天晚上十点左右,他还向九文台警察局打电话联络过,说是没有什么特别新闻,所以敏润才放心地回家去的。第二天早晨,看见其他两家报上发了这条新闻,他还蒙在鼓里呢!
在那儿发呆的记者敏润,不知神凝志迷到什么地步,连来到他身边坐下的记者哥吞旺,都没有发现。哥吞旺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敏润!”叫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哥吞旺接着说:“你今天到哪儿去了呢?是不是躲在你的安乐窝中?”
“不是,心烦烦地到各个局里转了一转,就到了这儿坐着。”
“哎呀,像你这样的人也会心烦吗?乐观主义先生!”
“你什么也不知道,快乐的时候当然快乐,不能快乐的时候自然心烦啰!”
为什么事心烦?你告诉我吧,尽我的能力所及,也许我可以帮助你的。”
哥吞旺用真诚想帮助一个同阶级友人的口吻问他。但敏润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他:“哥吞旺,昨天我和你打电话问九文台警察局,他们不是说,没发生什么事故吗?”
“是呀!这不对吗?因为没有才说没有嘛,你是说我们漏了那宗杀人案件的消息的事吗?”
“是的,我那间报馆的编辑先生发牢骚,哥泰敏早上来告诉我,所以,呆会儿回报馆的话---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要说的无非是:会被解雇的话而已。
“这有什么奇怪呢?这种消息,像你我的报馆得不到不算稀奇。其他的报馆的记者是白天一个,晚上一个,交游又广,当然会得到。还用烦恼吗?回报馆去,向编辑解释解释,说这个消息是夜间十点钟才发生的,报案时间是十二点。要想得到这样的消息,就像别家报馆多请几位记者不就得了。”
哥吞旺替敏润安排了一席对话,敏润虽然觉得哥吞旺的话很有道理,但心中仍然有所顾虑,他真不想与编辑先生会面呢!“解释可能行不通,我们的编辑先生,没有做过记者,怎么体会得到记者生涯中的甘苦呢!他刚出校门,就当上了这个职务,他知道什么,他只会主观地下命令。”
旺看着惊弓之鸟的敏润,心里很是可怜他的记者的工作,虽然每天不用做二十四小时,但是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事情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当你正在酣睡时发生的事情,明天你也得写通讯,所以其实他是在做二十四小时的工作。
“算了吧,敏润,要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拿去吧!这个消息到报馆再改写一下,本来我想垄断这消息。现在就把这权力让给你吧!”说着把手中写了一半的新闻搞递了过去。敏润接过了稿件,读着这个消息。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当他读完了这条新闻:“只有依靠这条消息了。只是我一个人有--- 。”
“是的,只有你我知道,其他的记者全都不知道。”
“好---,那么,谢谢你!我这就回报馆去,天已不早了--- 。”说着,敏润向附近的巴士站走去,搭上巴士走了。
哥吞旺把敏润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因找不到消息而发慌,漏了消息束手无策,得到了独家新闻时那雀跃快乐的样子。
哥吞旺孤独地被遗留在长椅上--- 。
(二)
“貌敏润,昨天晚上的谋杀案消息是怎样的呢?最近我们报刊的读者在发牢骚呀!”
“是的,先生,昨天晚上的谋杀案,到十二点之后警察局才发出消息,我十点钟的时候曾打电话去问过,说是没什么,我才放心地回家去的。”
“嗨,以后多注意吧,晚点才回家,知道吗?”
“好的,先生---,今天我也找到了一个独家新闻。”
“貌敏润和编辑先生见面之后,心里才有了爽快的感觉,他高兴地、满有兴趣地改写着哥吞旺给他的有关绑架案的凶手落网的消息和看着匪徒们讨价的信件。那些与编辑先生未见面之前所想的问题,和不时出现在脑际的‘编辑先生永远是那样死板的面孔’现在一股脑儿消失了。
整天的劳累和幸苦,也直到现在才感到有了舒展。
像这样的困难,在敏润的不长不短的记者生涯中是常常会碰上的,每次碰上这种情况,敏润都总感到束手无策。
敏润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报馆连同车马费每月给他一百元,他们一家就靠着这些钱勉勉强强过日子,虽然生活一日不如一日,但是他被记者生涯中各种有趣的事情吸引着,他衷心于这样的工作,虽然他负担着二十四小时的重担,但他仍感到心满意足,记者生涯是这样迷惑着敏润啊!
敏润今天笑容满面,显然与昨天的脸色有所不同,嘴里还不时吹着口哨。哥吞旺看到这种情形,脸上也泛起了微笑。敏润从案件登记所出来,就说:“哥吞旺,抄完这边的新闻,我们一起下楼。”
“做什么呢?报馆解雇了你吗?”
“哎,你这个人,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真有点事呀!”敏润边说边把哥吞旺抄好的每天头条刑事案新闻的稿纸拿过来自己再抄了一遍。
抄完了这些新闻后,两人从刑事法庭下来,走进街旁的一家茶店,喊伙记把饼端来,他要请哥吞旺饱餐一顿呢!
“不要这样铺张了,敏润,还是照平时的一样吧!”听了哥吞旺的这句话后,敏润微微笑了笑说:“确实很平常,为了报答你的帮忙。”
“别这样说,互相帮助,不是每个人的责任吗?在碰到困难的时候,能及时帮别人的忙才是件好事。对了,你那编辑先生说了什么话吗?”
“还不是一样,吩咐以后不准漏掉,还叫我晚上迟点才回家呢!”“我对记者这种工作,实在有点灰心了。”哥吞旺感叹道。
“为什么呢?”
“这种工作不但没有限定的时间,谈起养老金、抚恤金,那就更远、更渺茫了。”
“在某些大报馆是有的,只是像你我所在的这样的小报馆才没有。”
“有的报馆,当然好点,没有的不是很坏吗?休假的日子都没有,假期更不用说了。”
敏润听着哥吞旺向他倾诉了这些普通工人应有的享受和权利之后说:“算了吧!你也是因为有嘴才说说而已,你又不能真的离开这个工作。”
“对,对的,你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个记者神实在魔力非凡,凡是进了这个圈子的人,谁也没有想轻易离开这个岗位,即使离开了,也会像还了俗的和尚,心中不知不觉地滋长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劲。就如你所说,只是空口说白话,也是无济于事,算了,到报馆去吧!”说罢,两人离开了茶店,向报馆的所在走去。
记者已经成为社会上一个特殊的阶层,这一个受薪阶层也丧失着他们的权利和应有的享受,但不管有多大的损失,任何一个踏入记者圈子里的人,由于兴趣和对这一工作的神圣意念所致,他们都会把自己的一生告终在这个生涯中。
1959年8月20日 仰光译自《林雍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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