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缘色槟榔高脚盘》短篇之五【萤火虫】(丘文译)
《叶缘色槟榔高脚盘》短篇之五《萤火虫》
作者:钦钦都 译者:丘文
(一)
看着骑了金色机车飘然远去的钦埃戚的背影,宇山棍深深地哼一声叹了大气。宇山棍的叹息声也许太响,他的岳母玛多睨视了他一眼,不远之处玛多的丈夫哥纳东,故作不知装着抽烟,宇山棍不想和任何一个说话,劲直走回他的房间。
在房间里都是钦埃戚的纱笼,换洗的衣,乱七八糟,东一堆西一簇。以前收拾这些是他心甘情愿,乐意而为,谁让他整天看不厌,看不饱钦埃戚细嫩的脸厐。也曾受过,钦埃戚的宽厚,任劳任怨,体贴的服待,心怀深情,只要钦埃戚提出需求,他手痒到未出声早就想买给她,就是倾家汤产,小埃戚如果想要,大哥马上买,这就买。就是为她这脸疯狂过,现在想起来,羞愧到无地自容。
儿子女儿哭啼着劝阻中,他盲目地向火堆闯去。承受吧!大只的萤火虫,宇山棍自喻自责,往床上躺下。
“啊……啧……啧……啧。”
腰间忽地一阵微震,只好慢慢向另一边侧身。他全身酸麻疼痛,想起以前钦埃戚为之按摩舒经,现在别恩量玛钦埃戚会为他按摩,连身边都不靠近,自从买了机车,像给钦埃戚在下坡路装上轮子,从没休息的时间。
宇山棍关于钦埃戚并没说什么!只是自责而已。呀!那、是自已的咀巴作的孽,不是曾说过,就是倾家荡产吗?!如今他只剩下人一个了,对这人钦埃戚说有老年人的臭味,明目张胆的侮辱,宇山棍眼眶旋着泪冰,席卷着身闭眼回思以前,都不敢相信自已走过的路。
以前当然不是这样。
(二)
宇山棍有五个儿女,年龄已过六十有八,他的儿女没想到老爸会变成这么个样子。之前老爸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是照看着。像宠顺一个坏孩子般宠着他。忽然,听说老爸要取钦埃戚的事,大家都哭天抹泪,有害羞的一面,有怕老爸这么大年龄会遇上不幸,老爸的财产会被钦埃戚占了去!原因多着了。
钦埃戚呢就和宇山棍大儿子的女儿玛底达同龄,大约廾五芳龄,在宇山棍大楼前摆摊卖煎饼,因而能进进出出大楼的小女孩,钦埃戚的父亲哥纳东。年岁不过五十左右,母亲玛多还有个襁褓中的婴儿。
哥纳东家可是一个十口大锅人家。整群整族就只靠这小灶煎饼的收入生活,在宇山棍屋后街小巷勉强搭一小茅屋居住,要求在宇山棍门前卖煎饼,出于怜悯心答应了他们。
晨曦初上天尚昏暗,钦埃戚顶着一捆干柴来生火起灶,此时宇山棍握着手杖从大楼出门去晨步……
“嘿,小女孩来了!”
“到了,伯伯。要去晨步了,回头吃热腾腾的煎饼,会煎好。”
宇山棍晨步回来,钦埃戚会用一个小盘,盛上热热酥酥的煎饼,一小碟酸甜浆送到屋里。宇山棍每天早点就是这酥酥脆脆的煎饼和一杯浓浓苦苦的咖啡,钦埃戚也从不间断送的饼。
宇山棍稍为睡一觉醒来,会到楼外煎饼草棚去坐。和那些来吃煎饼的客人闲谈喝清茶,逗着钦埃戚弟妹们玩,给点零用钱。宇山棍的儿女自母亲去世后,就千般地宠顺着老爸,到哪去吃什么都随他的意,只要老爸开心就行。他们也因有了自已的孩子,自已的工作。因而,没法去注意宇山棍的生活,其实也没有可为他操心的事。他找着的财物并不少,有屋有地,在宇山棍名下银行户口里有三百万。宇山棍用不着动用银行的一分钱存款,儿女们完完全全供应他的所需,因此宇山棍什么事也没有。
宇山棍的工作就是整天坐在楼前煎饼摊,久了就和钦埃戚一家子更加熟稔,更加同情他们,勉强糊口的窘态,看着衣着吃喝短缺的孩子,宇山棍深为同情。所以,自是施舍相助,尤其是做为最大的钦埃戚,宇山棍更是阔手。
就此,眼光灵敏的玛多,心生一个好计谋。
(三)
首先她和丈夫哥纳东商量,哥纳东这人是个什么主意和见解都没有的人,他心中只有他们家庭摆脱贫困的愿望。因为长时间的贫困,使他们不考虑后果地想到就做,让钦埃戚更加接近宇山棍,尽说些开渠导流的话。
“山棍叔,我们一方面是穷,另一方面又要为钦埃戚操心,实在烦心。你看,出去卖煎饼,太阳都向西了,不知会有什么事?”
“哥纳东呀!……我想为女儿这么操心,不如给她找个婆家,只要有一点储蓄的,不管是鳏夫或几重婚,我都想把她嫁出去。”
这些话自然打动了宇山棍的心。钦埃戚也长得漂亮。宇山棍更加关心,更为体贴钦埃戚,施舍得更多,试想是何料子塑成的,日久自然生情,他们堕入爱河。就如爰人恋人多见面,不久就会论婚嫁的谚语所说,宇山棍已有和钦埃戚结婚的责任。但是,要向儿女开口是件困难事,宇山棍为此不思饮食,闷闷不乐,忧邑成疾,女儿们……
“爸……怎么不像往前去晨步了,病了吗?我们去请医生。”
这么一问,宇山棍下定表白的决心。
“人没病,是心生了病,女儿。”
就这么开了头。
“噢……什么人对爸说了什么?对我说,是玛阵,是玛幸?说了对不起爸的话,我不会容忍!”
逐个找寻犯错的人,做大哥的责备一众妹妹,妹妹们反诘,闹得不可开交,宇山棍难以忍受了,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孩儿们要责怪我自得承受,但是,爸不说也不成,呃……说了也害羞,是这样……。”
听了他的话,儿女们大家都张口结舌,出乎意料,不知如何言对。也没预想到,最后女儿们哭了,做儿子的说这怎么可能?哭丧着脸劝阻,但他说己无退避余地,坚决地回了。
“你们有儿有女有妻室,热热闹闹地,谁来关心过我……哼。在我身边不是应该有个服待饮食,递药送茶的,不要欺我,我用我的钱,不要你们一个折!”
儿女们就是担心碰到这个“我的钱”,他们知道已无法阻止,只能请更有威望的相劝。宇山棍崇敬的法师都被动员了,发酵成这么轰动,宇山棍老羞成怒,要领出银行的存款,这园子和这楼是我的所有,如果不赞成我娶埃戚都给我滚,如此这班儿女们只好忍让了。
他们和区里的父老及律师商量,最后大家同意,宇山棍和一百万元现金搬到其他市区居住。有的园地楼房还是他的名下,如今只支给一百万元。儿女们泪迹满脸地说,就以这一百万元和钦埃戚试着过段生活,爸回心转意的时候,随时回来和儿女们过。
就这样把父亲和一百万元交给了钦埃戚,宇山棍像廐中脱缰的马,直往前奔,跟钦埃戚一大家人去了。
(四)
如此这般宁山棍来到曼德勒,在科威下边附近海边一个小区买了一座房子,后由哥纳东住持给开了一间荼店,买房子,建茶店,买应用家具什物,共花去了五十万元。他为哥纳东作了一个用茶店的收入支付家用计划。
余下的钱中十万元替钦埃戚购置金饰。真的,有道是人在服饰,箩筐在镶边。钦埃戚照这样吃喝穿着,果然另为天人,美艳娇润。宇山棍自是庆兴艳遇。到来茶店观赏柜台小姐钦埃戚美艳,寻求养眼的客人也真不少,带旺了茶店的生意,一天的收入均在万元以上。当然好生意,哥纳东们宣称钦埃戚是黄花闺女,宇山棍是大哥,他很疼爱他大侄女钦埃戚,就是这剧情,起初宇山棍没有察觉。哥纳东也常说……
“宇……不要到店面去,人多什乱,就在家清清静静休息,我们奉养您。”
宇山棍认为是善意,但伪装总有一天会露馅。那是由在钦埃戚的柜台抽屉内发现一封情信开始。
那天钦埃戚到市里去,宇山棍只好去帮站柜台,推推拉垃地抽屉里掉出一张粉红色纸张,宇山棍觉得好奇拿来读。
爱:
明天早上十时准曼德勒山脚等你。
爱你的 貌
读到这儿宇山棍几几乎要晕厥过去。没法伪装,就在众目睽睽下爆炸了,哥纳东和玛多还想补救援和场面,宇山棍气愤地和盘托出实情,茶客们自然感到惊奇,有人说这么大年龄的差异,谁也不相信能结为夫妻。有人说我就怀疑这老家伙,经常傍在钦埃戚旁的那种亲昵状,就觉得不正常。这时钦埃戚回来,店里吵吵闹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宇山棍站在店前……
“伯伯,为什么站在这儿?”
带有嘲讽口吻的话,更燎起宇山棍的妒火,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喷发了。钦埃戚也不留情面反驳。宇山棍气极说,用我的钱财不知恩情,忘恩负义的一群,这下连哥纳东和玛多都牵联在内了。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是全心地为你工作。你管好钦埃戚就行,宇山棍转向钦埃戚……。
“从今天起不准你踏出大门!”
下了一道严厉的命令,钦埃戚并不啰唆,只一句干净利落的话使全剧收了场,
“下午我们就离婚!”
(五)
此后,宇山棍再也不敢对钦埃戚有任何责备了。年幼无知,现在大家已知道我是她丈夫也够了。心中只得这样自我安慰。知道原由以后,钦埃戚的年少爱人不是已退出了吗,宇山棍依然如故地保持原有的生活方式。
但是,他们家庭成员对宇山棍的态度,感情开始有点疏远,以前的尊重现在成了生疏,哥纳东和玛多都不大和他亲切地交谈,孩子们不听使唤,最糟糕的是肚子饿了得自已添饭吃,钦埃戚只是敷衍行事,久而久之宇山棍感到生活的孤寂乏味。同居还不到两年,一百万现钞已化为乌有,他不敢向儿女处要钱,怕不给钱之外还会把他叫回去,和钦埃戚的孽缘尚未能斩断,他还是忍受着这些罪过的煎熬。
有时会想起把这一切都放下,回到儿女们的身边,也想过把茶店给了哥纳东和玛多,他和钦埃戚另起炉灶另立门户,但是没有一样计划如愿以赏,因为他最怕钦埃戚和他离婚。
宇山棍正沉沉地堕入回忆,听到钦埃戚的机车声,从床上跃起看一眼钟是晚上九时。不久她进到房间,看一眼宇山棍后就做她自已的事。宇山棍连问一声你去哪里都不敢,也不招呼说回来了。就这么呆视着钦埃戚。
(六)
有一天茶店休假,哥纳东和玛多都不在家,工人,孩子们都去玩了,家里只留下钦埃戚和宇山棍两人,宇山棍以为可安谧地过两人生活。
“伯伯,我想要求一件事。”
严肃的脸色,冷漠的语音,宇山棍嗡地头脑发胀。她又有什么需求!心里澎然而动,手中已不名一文,不久前所余的都付了机车款。向儿女们要肯定不会给的,会把他叫回去。她瞟了一眼宇山棍沉寂的样子,冷静地说:
“我要嫁人了!”
“hin!”
宇山棍惊吓得几呼跳起来,没想到钦埃戚会对他那么无情残酷,他曾想不管钦埃戚有多少路数,对他总会感恩的,可观在……
“这个,需要伯伯允许,我,我不可能和伯伯在一起了。”
“hin!”
宇山棍像看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般看着钦埃戚,什么话也说不出。
“伯伯如果不情愿去离婚,只有扩大风波,大家都蒙羞。我是不会后退了,也和爸妈说过了。”
“hin!”
宇山棍只有“hin ~ hin”作响不断摇头。他不知如何是好。
“是的,我现在就要离开这儿,伯伯的东西,我会全部留下。”
钦埃戚说着脱下身上戴的手饰,堆放在宇山棍面前,连耳环都不留。这时宇山棍已不在意这些金银手饰,而牵拉看钦埃戚,钦埃戚绝情地抛下宇山棍离去。
(七)
自钦埃戚离开后,宇山棍废寝忘食,日渐消瘦,损碍了健康,服待的人也没有,在一群毫无血缘关系的群聚里,视生疏,见生疏,失去了自信的支持。但是,怀着有一天钦埃戚也许会回来的期望,一天总要站在窗口盼个两三回,房门口一有动静,总要问钦埃戚回来了吗?最终他卧床不起。
哥纳东们什么也不会做,只好通知宇山棍的儿女,儿女们见到宇山棍的遭遇,自是悲伤地哭,宇山棍在床上已是奄奄一息,就这样儿女们把他送上医院,急促地打针吃药医治,约一个月宇山棍复原了些。
出院后,儿女们要接他回家,宇山棍……
“等等,让我和钦埃戚告辞。”
儿女们为了老爸能宽心欢畅,果真约钦埃戚给他见面。钦埃戚自小就惧于宇山棍儿女们的威严,不敢动,低着头哭泣。
“钦埃戚……拿去,这些是你的东西,伯伯已经给了你。其实我和你都有错,说没错也可以,伯伯实在真的对你动了真情,但在你还我这些东西以后,我非常地后悔,真实的无论用任何东西,人们换不到自心的私欲。”
钦埃戚收回东西,一边抽抽噎噎地哭。
“行……行……别哭了,你的错我都可以愿谅,我有的错也请你愿谅。”
宇山棍声音颤抖着。钦埃戚跪下膜拜时,宇山棍眼眶已充满泪水。背弃了一切,宇山棍回到原点。
到了他离开整整两年的原点,他的经历成了他的讽刺。他的孙子们像欢迎游玩过头回来的爷爷,欢愉快乐尽情地,
“爷爷回来了,爷爷回来了!”
拥抱了孙子们,宇山棍心中隐隐作痛,经历过的对他是用一百万现金买来的最好的教训,如今想再用一百万的现金要回钦埃戚已经不可能了。
宇山棍在他的大楼里手捻念珠,为了健康想去晨步,可女儿们……
“爸,别到门外去。”
一九九七年三月 瑞阿谬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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