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色槟榔高脚盘》短篇之八【双股绞金链】(丘文译)
作者:钦钦都 译者:丘文
(一)
婆卑的年龄已八十多。但并不是那种前世积德,现世眼蒙耳背,驼背弯腰之类的老太,是位硕硬健壮,饮食正常的婆婆,记忆乃超强,年轻时期灵敏快捷过人,婆婆的老公波吞山还给婆卑起了一个外号叫<瑞东硬纸>,波吞山已经不在了,时而婆卑想起波吞山时……
“家里人貌吞山逝世早了十年,可惜没逐白头皆老之愿,不是有其他的事想念他,而是因为如他那么爱好零食,想让他享享现代外国进口的饼干。”她会怀念地这么说。
婆卑不只是卒了丈夫,女儿杜杉纳在五十岁时因患有痨病去世,怀念杜杉纳时婆卑会……
“玛杉纳运命不佳,等不到参加孙子的皈依礼,奇怪的病,他到人世不值呀!”这么感叹。
她老人家长寿,命运好,杜杉纳为她生了三个孙子,孙子们为她生了五个曾孙,在婆卑家足有十二位之众。婆卑年岁虽高,可是白哲润洁,能说会道,整村人对她又爱载又尊祟。婆卑呢只要有愿意听的人,会谈今论古,娓娓道来,促使听者眼眶湿润,悲凄动情。
“日占时期你的父亲纳桑,他家的小牛犊被日本强拉了去,因为可惜曾抱着双脚求情,被打了一记耳光倒地,还一直跟着到村外,一晚都哭不停,谁也劝不了。每到午后就会到那段路边,悲伤地盼着小牛的去路,这情景至今还在我眼里。那时,玛名眉纺机出品粗布制的衣,你母亲玛挨钦喜欢染成蓝色。穿着染了蓝色的衣,天天就去坐在那白皮合金欢村下。”
爸妈都在穷困中逝世,自已没机会赡养,做为子女的当然泪水汩汩了。
婆卑就是这样的婆卑。
(二)
婆卑的家庭非常富裕,有大约六十亩的地,占有大园地,大楼屋,私车私人的牛,不用愁吃愁穿,是一家亲自操劳的山村村民。
婆卑的村子叫入水村,所谓入水村就是当伊拉瓦底江涨水时,江水会倒贯淹埋全村,也因而使村子永远翠翠绿缘,欣欣荣荣。在婆卑的园里有芒果树,菠萝蜜树,芭蕉树,多种果树都齐全。园篱一带有矮影树,紫薇花,非常夺目。奇异的是婆卑屋头的棕榈树,这树的树龄也不小,说和婆卑同龄并不为过,结的果串压使树干弯曲,就这一棵棕榈,婆卑有果子吃,有果汁喝,烤棕榈根捶打后,用油渗合着吃时,婆卑会说……
“有一棵棕榈树那是百宝,夏有汁,雨有果,冬有根,嗯,都很有口味,但,婆婆没牙齿只得用牙龈磨啰!”
孙子和曾孙们也亲婆卑,之所以亲婆卑是因为她会把他们见不到的过去将来之事,耐心地讲述给这些孙子曾孙听。
“嗯……婆婆小时候,只一造收割后,就可以似流水般布施。买金,一家农家至少会有廾五钹卅钹的金。婆婆就曾经有过廾五钹的金。婆婆年轻时去布施或佛会、学校盛会就会穿金载银,身焕金光,孔雀项圈链,虎头手镯,都是婆婆的私蓄。卡道村你们的堂伯祖达阵的母亲,我之上的大姐,她也有金盾串的项链。”
婆卑一边掐着念珠……
“嗯,婆婆的母亲叫媚窦。妈有一条两股绞麻线租的金炼,五钹足金,是用鸳鸯金铺称金的金秤称着做的。这条链子我们都没继承到,妈逝世前一年,江水猛涨,涨到婆婆家二楼,只得叠床架屋地住。事情要发生就是巧,妈在那个窗口洗头,链子顺着头发掉到水里,再也找不到。嗯,水里全无,陆上一半的话非常对,直到现在妈的双股绞金链只呈现在眼晴里。”
对这两股绞大金炼,婆卑会不时捉起,所以那些孙子和曾孙们熟到可倒背如流,虽没亲眼目赌,只是意想已是感到万分可惜。可惜只是因为现在孩子们想要一样消灾物,连一双耳环都没有。杜杉纳逝世时耳垂洞只见两卷玉黍叶卷儿。婆卑也说了。
“说命,人们不管你如何卖力寻找东西,碰到孽障运,能享有一箩的只一箩,不会多出一升。”
(三)
冬寒风一吹,棕榈根就抽出了。孙子们把最早创出的根烤火,捶得细沾,浇上油送给婆卑吃,婆卑先拿去敬神明,收斋后施舍些给小兄弟,自己才吃。
“还幼嫩,未长细根,再下一周才创那一边的。”
遵着婆卑的活,过了一周刨了一边的棕榈树根,这时婆卑的一个曾孙貌多,刨到一根歪斜弯曲的树根,把这曲根子拉上时,跟着泥沙挂有一条绳子,绳子光滑黑黝,首先吓了貌多,以为是黑毒蝎,把它连根摔到平台后,本想用铲板压死它,但发现并不是毒蝎,貌多将之拉扯,发现是条深扣在根肉里的铁链,做什么用的铁链?貌多想着,想着,接着想到婆卑经常提到的,她老人家母亲媚窦的两股绞金链,也许可能就是了,貌多心中彭彭直跳,丢下手中的铁铲,急急跑去婆卑处。
“婆……婆……婆……”
“嘿!小孩,婆卑睡觉,为什么大声喧叫。”
貌多的母亲玛兑盛噤止了貌多。
貌多无话可说,握着铁链发愣。
“这是……什么?”
“铁链……大条铁链子。”
“让我看,那里的?”
玛兑盛接过满是铁锈滑溜溜的,她想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时婆卑醒了,看着在她跟前的母子俩……
“是什么?让看看。”
婆卑在床上接过,看着看着婆卑的眉头绉了,用两手甩了甩链子,用在旁边的布片小心地磨擦,铁练子一下发亮了,
“哎……这是妈的两股绞金链子!”只说了一句,娑卑激动地昏厥过去。
村南大医生宇伦到来时,婆卑周边已围了层层人群,一听说婆卑昏厥的消息,村里的亲朋戚友都过来了,婆卑虽然己八十多高龄,除了鼻塞感冒从没听说有像现在昏厥的情况。大医生宇伦还得把人从楼上赶走。
大约有嚼细一包槟榔的时间,婆卑醒过来了,嗯嗯叹息,说东道西,大家都不知所云,婆卑说了很多话。大医生给她喝了一杯药,不久婆卑稍为清醒,一清醒突地坐起,
“哼……哼……在哪儿妈的两股绞金链?”
她直问了,只好把那铁链子交到她手中,看了链子她哭了,
“噢……妈……妈非常惋惜的链子,现在出现了,出现了,真能隐藏,您不是说不知怎样分给我们姐妹,现在妈去世,我的女儿密杉纳也去世了,我还在世所以看见了,谁能相信呀!”
说着说着婆卑的声音渐渐消失,大医生赶紧把嗅药瓶放近她的鼻子,扶她躺下,婆卑抹着眼泪,紧握手中的两股绞链不肯放手。
只是婆卑说了,要不然什么人会知道,这是阿媚窦的链子。在大家眼里这只是一条光滑滑的铁链。
(四)
大约一周之后,`婆卑恢复了健康,还不能像平时下楼散步,只倦缩在床上,不再多说话了,她自已像是在思考一件事倩,孙子曾孙们可服待周到。
到第八天,婆卑把所有的孙辈叫到身旁,不只是同居一处的,住在卡道村婆卑的姐姐生的侄孙宇达阵也被通知,大家到齐,婆卑出示了两股绞金链……
“行了……婆婆要对大家说,这是你们太祖母阿媚窦的遗物,因此和大姐也有关系,婆婆……不会偏颇,所以也叫了貌达阵,祖辈的遗产,要大家同意,共享才行,这金链子在婆婆的母亲手上,摔到水里丢失,我也经常和大家说过,可是,不配有所以怎么努力也找不到,想想婆婆姐妹得不到,婆婆的女儿密杉纳和她姐的儿子䌼达阵也得不到,呵……现在他们的后嗣,我的孙子曾孙才使这潜隐的东西重现。嗯……已超过两代人了。”
“婆婆,慢慢说,会喘的。”
婆卑用手遮一下续说。
“两代人如像现在这十年,普普通通地过活,并不会觉得怎样。但那渡过的时日,是那么漫漫攸长。记着因为适运才能得到,我的孙子们。因而,就婆婆的责任,公平地分享给有运气享有的人,不想看到此后因为这东西,族群情感分裂,团结破裂,当我尚在,这东西姐姐的后裔貌达阵一半,我的孙子们一半,好吗。”
全体都点头表示愿意接受婆卑的旨意。能够重见丢失了的阿媚窦的东西,已经是非常的幸运,婆卑尚在人间又能重见失去的阿媚窦的双股绞金链,在她来说也得无尚的慰藉。
婆卑说完话又把这两股绞金炼放回箱里锁好,她时而会拿出来看,大概是她经常拿出来看,双股绞炼的锈迹渐渐褪去,颜色越来越鲜亮,因为是足金不菅年长月久自是辉煌耀眼。可是婆卑并不把链子拿给任何人,锁在箱里收着。因为是祖辈的遗产,要公平地分给有承继权的人,她已经说过了。大人的话!因此都得等着婆卑愿意给的时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孙子曾孙们……
“婆婆手中的东西,只有等婆婆归西,才能得到了。”
不够,大家都祈愿婆婆箱中的东西,不要再循形重失,虽然命运好长寿,但也可能痴痴呆呆地丢失的哟。
一九九八年八月 瑞阿谬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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