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色槟榔高脚盆》短篇之十二【记时秒表】(丘文译)

编辑:缅华网 文章类型:缅华文苑 发布于2019-02-19 13:59:30 共1494人阅读
文章导读 《叶绿色槟榔高脚盆》短篇之十二【记时秒表】(丘文译)

《叶绿色槟榔高脚盆》短篇之十二【记时秒表】

作者:钦钦都  译者:丘

(一)

 

    那个时候在这一带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不单是叫布,彪布,迷隆岛村,蜜拍雅村,斑佑,达高,娜云村,北区一带的布纳村,昌辛,那加报村,他的名望都如雷贯耳。一听到<哥马阵>名字谁都不敢举头仰望,他也确有这样的威望。说到他的威望,一般人轻易不敢做不敢想的,他都敢于出手。有血气,顽强。所以在这一带哥马阵闯下了威名。

    哥马阵是叫布村民。父辈是富裕的地主。一家单丁。没有成家,一切财产都归他所有。手指头结金的富二代哥马阵,并不在意父母的产业,有多少顷地他根本不知道,有几只牛他也不知,虽然是个单身汉,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也不谙人情世故。

    “哥马阵……到哪儿去?”千万别这样和他打招呼。

    他会……“我去那里?你要做什么?”

    “吃过了吗……哥马阵?”这么问,他会“我还没吃你要请我吗。”,大姨妈曾“嘿……马阵,你没想过要成家吗?”问了他,哥马阵却回说:“等一下,我没成家,对你会有麻顽吗?”是这么回驳的。

    因此对这个小土豪,虽羡慕他的钱财,却怕他那气势,哪个女人都不敢对他有企盼。哥马阵是一个不顾周边环境的人。

    在他的生活中,在他的血液里,隐藏的是<赛船>的事。那个时代赛船最是流行热闹的一种活动。就是这些赛船会,促使哥马阵享誉遐迩。

(二)

    在哥马阵叫布村有一艘名叫<老虎>的大赛船。要用专人掌舵的四十船壳,四十七人划的大船。这船如果只是娱乐巡航作秀,可以载上一队鼓锣大乐队。这大船<老虎>参与比赛,曾经使哥马阵和村民赢得盆满钵满。<老虎>赢的那场之后,哥马阵对赌船赛就上了瘾。

    这时哥马阵最多廾五,卅,敏建场,娇玉场,渺场,西米贡场,之外,还有私下单挑的场,都不肯放过。

    “孩儿……马阵,你专去那些船赛,我们年纪也大了,是不也为我们抱孙的事想想”

    连做父亲的都得出声的顽固的哥马阵。

    “爸妈年纪大了还是要我奉养,不要担心,我去船会也是一种工作,去赛船对爸妈也没什么损失,现在我有能力买马,现在这场如赢了,要给妈送上一钹重的金链。”哥马阵这么一说,做为妈的霖盛婆微笑着。哥马阵要送金链给她呀!说是这么说,瑞翁爷和霖盛婆和赛船赌会并也甩不了关系。伊拉瓦底江中划船声,锣盘“铿”一声响,人们就会把正在耕作的牛解轭,撂下正拨着的木豆簸箕,都跑去看赛船了。挤进岸边接踵擦肩的人群,为自已喜欢的船喊叫加油,直到声音嘶哑,期间有激动忘形到脱下身上饰品下注的。以前赛船会的赌博曾经盛及一时,疯狂到不只现款押注,所有不动财物都可成为赌资,连“贡辛”<缅语:跳入>全注都玩。所谓“贡辛”,是自已输了,自已所有的房地产都交给对方,只身离开现场。若赢了当然相反,<贡辛>比地对地,牛对牛,房对房的对赌更是残烈的赌法。这赛船赌会和玩牌赌博又不相同,和斗鸡也不一样,不用说男人连女性也会激动,用随身带来的项链,手镯,耳环互赌,畄在家的母牛,母猪,都可成赌本。妇女们当时应是鼓励男人们的一个无形的动力。

    哥马阵可不同,哥马阵的赌资够稳,够硬,够狠。最低赌注二千块。那时金价只一百块多些。能跟着用二千块现金下赌的对手并不多。除此之外,哥马阵除在岸上正庄下赌,如果有十分把握,还会在散荘处下注。叫做手尾庄。同时还有双方同意的私注。所以能够跟上哥马阵的很少。哥马阵的名字也因而当当响。说他每赌必赢并不为过,他实在精细得很,说精细是任何人都无法具有哥马阵对赛船的兴趣和深究。这也是他独俱的条件。

(三)

    这一带地区没有不置赛船的村乡。每个乡村最少有一艘公有的赛船。有些地区还有私人的船。有名望的大船是上过赛场,羸过名次的,哥马阵所在地叫布村的<老虎>,斑佑村的<登那>,迷隆岛村的<曼加>,礼可村的<扁玛>,那加豹村的<登支>,尊右村的<盛扁>,宇达雅村的<卑戚>,这些赛船都闻名遐迩。其他还很多,这些是哥马阵心仪的大船。是为他赢过场的船。其中,彪布村的<盛那敏>,哥马阵曾押注于它,大家都以为他这次准输无疑,<盛那敏>不像其他拼板船,是用一棵大树独木雕成的独木大舟,造船时寻找上等木材,那是头等要紧的事。敏建区礼英坦集团的<波就>,这只所向无敌的大船是拼板船。<盛那敏>是独木船,故而人们都无意愿押它一边。但是,哥马阵相信<盛那敏>,对伐船的船员有信心,<盛那敏>上船练习时,他就详细地跟踪研究过。这场赛事给了哥马阵优厚的胜利。超人的胆识使他饮誉全区。

    哥马阵有一只谁都不知道的计时秒表。计时秒表(ST0PWATCH)是在赛马场用于计秒的表。在练习划桨开始按下,到终点单击,就以这个记录船的速度。这种表那时代叫<巴另>。用一只马从<巴另>哥乔处,换来的这<巴另>还不很久,<巴另>哥乔从那得到就无从知逼了。哥马阵可因为有这计时秒表才能赢场连续,几乎可以这么说。对普通手表都看不懂的村里的那些人,当然不会知道计时秒表是什么东西。船只练划时录取记录,哥马阵就用自已的计时秒表,悄悄地把船速记录掌握保存了,上不上标准赛速不是他的事,记着各赛船的船速,才是他的事情。这区里的各只赛船的船速,哥马阵多有把握。

    当然哥马阵不可能全都知道,为什么呢?因为哥马阵只是沉迷于船赛的赌傅,并不是一个好的赛船划手。想成为优秀划手不是容易的事,划桨高手心地要好,好体魄,潜力无穷,而且品德,勇气,有良好的德行。

    练习伐赛船要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船赛前一个月入营集训。和尚庙或人烟罕至的村外,在一棵大树下,搭起遮风避雨的大茅寮,棕榈大屋,入住后就此不可外出,不准回家,偷回的主持人会用大藤条鞑打。是这么严格的训练。这是为了保特本队的记录不至泄漏,自已的船速标准,多少划手船速会有多快,卄五人划的船只用廾三人的话,能否达到同等速度?做着试测。标准是人少的话要派身材好的添数。船速是同样的,为不泄密必须在晚间练。互相窃密的事定会有的。

    现时正是瓦梭瓦贡(缅历四月五月)雨量充沛之时,整区白茫茫一片,哥马阵村的伊拉瓦底江水和亲敦江水汇合流闯,自然成了泽国水疆。会有伏趴在大水锅上,浸在水里侦探的,有不怕蛇不怕蜈蚣攀着大木条匐匍在水里伺探的。这里也有守护的人,跨坐在大木条上,手握一具橡皮弹弓,看到水里黑黑的影子,就弹射不停,抓到侦查者那就一阵棍棒,一阵刀砍,那是最严重的了。

    划桨手在集训期问,整天手不离桨,有的双臂浮肿到筋络都不见,要练到筋络重现为止。一天天练习的量,就如要人吃一粒芭蕉,同时要练到把这粒芭蕉量重吐出来。另有一种是把船捆上棕榈绳,增加磨擦,为了求快划桨手们就得多加劲。由一盾粗的绳到三钱绳,半盾,卄五分粗,逐渐减少,最后才脱绳,当然训练方法各村有异,方式众多。

(四)

    为赛船全村都会非常亢奋,为划桨手送食物,帮助桨手家做事,有的还自动补助生活费,为赛事村头寺庙的和尚也不得安闲,有些划桨手一到赛期,从船上下来就热血沸腾,气炎旺盛。可有的看见满堤岸的人群,喧嚣不停,哄哄嚷嚷会心怯,和尚就会……你们何必害怕,椰壳里的是水,溪里的也是水,同样是水,我们有什么好怕,出言鼓气。

    不但如此为赛事还得选择制服,今年哪种颜色占优势,对手会穿什么颜色等,得去施巫术。为不致伤害自方,有的还去守五戒,制作一些避邪饰品。如此这般像养蚕珍惜桨手中,还是会有叛逆者出现,赛期近时,有桨手叛徒,导致本船输赛的顾虑也是常事,自家的船输也就是全村的输,所以都说必须要有耿耿忠心。

    哥马阵的忠诚心是用不着说的,对父辈养生的艰苦劳作传统种植业,都不肯继承的他,怎样也成不了一个好桨手。他专注的,他唯有的专长是赌赛船。他不像一众桨手那样能吃苦耐劳。是在别人尽力划赛时,有把握才下注的人,他有一只计时秒表。

    那时有<娇玉>佛会,举行二大场赛船,虽然有些暖场的小赛局,真正的大赛是那加豹村<登支>和礼可村的<扁玛>一场。哥马阵叫布村的<雅德那魏茣>和那佑村的<卑佑>是一场。<那加豹登支>是有名的赛船。比赛时要庄方要让注成的。是卅三个桨手划的巨船。<登支>启步较慢,但进终点时却胜一筹。区里有句行语,做买卖时……

    “我们会像登支逐步冲入终点……不会冲呀……冲呀地费气费力划。慢慢来!”

    平平稳稳地做生意,不贪快急功近利的意思。登支本就大名鼎鼎,哥马阵不会下押,另一边也没有这般敢于下赌的人。哥马阵下决心全部下注本村的<雅德那魏莫>,赌款那是不用说了,是绝对可怕的<贡恰>。输方要裸退,所有的地,水牛,牛,马,至碗筷盘碟,破烂桌巾都要畄下,要和哥马阵对赌的,那佑村的老板哥巴支同样挪出他所有的财产,哥巴支说他输了会领着妻儿离开,这么可怕巨大的赌注,轰动了全村人。

    哥马阵因为这是一场大场合,一个月前就忙开了,用他的计时秒表偷偷地去一按取记录。(虽说是窃取记录,连练习场地都没法接近。)只能这村那村地去侦查,他身心都没得闲空。

    <娇玉>船赛到临的笫三天,哥马阵骑着他心爱的裼色马出发到那佑村,因是涨水时,只剩一线岸边的小路,没有其他可行之道,就沿着这条山径,骑马来的哥马阵和儿个那佑村民在棕榈林里相遇,哥马阵自有他的计谋,一见面就满脸推出笑容。

    “是波奎,波纳旺,要去哪儿?”

    “到哥岱叫的棕榈林,哥马阵。你呢……。”

    “我也想喝点棕榈酒。来呀!一同喝它一壶吧。”

    波奎们也不儍,哥马阵为什么来,他们早就猜到了。人有时当然难以寸度,有时会明知故犯,好斗强争胜,针锋相对,他们接受了哥马阵的挑战。就这样双方在哥岱叫的棕榈园里同桌共饮了。看见他们能同席连哥岱叫都感到无可思议。波奎,纳旺是大老板哥巴支的亲信长工。

    “嗯……波奎和纳旺叛变了,叛离哥巴支不要紧,我们村的<卑佑”不能输,不管怎样这不能让它泄漏。”

    哥岱叫是那佑村民。自已的船不能输,所以他支使他妻子玛东志悄悄地到那估村。他却为他们供应招待酒食,窃听他们的言论。

    “你们的卑佑支速度可快?”

    哥马阵铺开了引子。只那么一壶棕榈酒,波奎他们自然不会泄出偷牛的事。只是微笑着看哥马阵。

    “我们的卑佑可能会和你们的雅达那魏莫同速。”

    波奎的话尚无漏洞,哥马阵还算镇定,须要等待时机不是吗,船的事,赛船的事,他的投注款多强之事,倾囊而出,一壶又一壶不断地招呼波奎他们,波奎们稍微有了醉意,这时哥马阵才开始用话诱出他所要的信息。

    “你们的船是卅人划的船。我们雅达那魏莫廾五人划照样会跑。”

    “哎哟……吓,哥马阵,我们船只要廾六人就能上记录,叫布村人有多强壮,我们那佑忖民可是头过身就过的。知道吗!”

    “哈……哈……哈……哈……是了大哥,是头过身就过呀!在渺那一场,那佑村不是输到脱裤。当然会输,你们穿了青色装,青色是神不喜欢的,你们的算命师没用。”

    “那么,不喜欢青色我们就穿红的。”

    慢慢就将曝露偷牛的故事了,棕榈酒店主哥岱叫再也忍不了,就插咀转环,因而哥马阵和哥岱叫开始斗咀。如果进而刀棍相向的话,落单的哥马阵是要吃亏的。哥马阵抱着仅得到的信息回家的念头,可是醉了的波奎和纳旺在哥马阵上马之际,用刀砍向他,虽然是二比一,哥马阵己在马背,就用马闯倒了他们,后用藏在腰间的匕首各捅了他们一下,听到波奎的惨叫声,哥岱叫用削棕榈果的刀砍了哥马阵,带着脸部一刀,肩上一刀的伤,哥马阵鲜血淋漓驱马逃跑,当哥马阵策远去,那佑村民集群到来时只见滚滚黄尘。

    从那天开始,那佑村民比对阵尸棕榈园波奎的尸体,更是关心的是大船<卑佑>,这样说也许不会有人相信。

(五)

    听到波奎的死讯,哥马阵不敢回村,好像是在密帕雅村,又好似在达高村,藏踪匿迹。有关方得不到正确的消息,所以抓不到他。可是他却把他的褐色马放回村。这只褐马是在船赛的赌注之内,哥马阵是个赌徒,对赛船是如此守信诚实,他如果输了,这马必须交给哥巴支,大家都这么想。他赢了呢!人们现在关心的是比哥马阵更重要的船赛已近,全心关注在自已的押注上。

    佛会到来,江岸上人山人海,扩音嗽叭的声音吵喧,下注的赌客擦肩接踵,花船秀的划船曲激荡。划桨手已好做热身聚劲。在这热烈翻腾的赛船日,哥马阵忍耐不住,用八莫长巾包着头来到赛船岸,他虽然化了装改了容,可脸上的刀痕血迹,立即就被警察看破。哥马阵没反抗,温温顺顺地被扣上手铐。提请允许他看完船赛的要求,抓他的就是那个卖计时秒表给他的哥乔,他把挂在腰间的计时秒表塞给哥乔。哥乔大概也想炫耀这计时秒表又回到他手中,也许他本人也想看船赛,也就答应哥马阵带着手铐看完船赛。

    就这样哥马阵得到看船赛的机会,这成了哥马阵一生最大兴趣和爱好的最后一次观看的船赛。那加豹的<登支>和礼可村的<扁玛>都是大名鼎鼎的大船,只赛一场,一齐划动,赛程较长,这场就如人们预浏<登支>胜出。

    哥马阵下押的<雅德那魏莫>和<卑佑>要赛两场,<雅德那魏莫>的桨手号子在船头,“铿”一声敲响他手中的钹子,哥马阵的双耳登时热涨起来,热血澎湃,桨手们的“唏!”“哆!”“唏!“哆!”的号子声,在哥马阵耳中特为悦耳。笫一场<雅德那魏莫>胜。可是听说它不按规划的线路划行故而犯规了。哥马阵这心受打击比脸上渗血的伤更痛。不情不愿口喷污言。再一场自已的船占了顺流,哥马阵咬牙嚼齿,挺直身躯,在伤痕泌出的血迹的脸强布着自信。手铐铐着的双手绽出了青筋。

可是,运命不佳,在笫二场<雅德那魏莫>的摘旗手,到终点摘取彩旗时不慎和彩旗跌落江中,被取消了资格。那天<雅德那魏莫>就这样摘旗落水。哥马阵就这么输了,他的计时秒表不明不白回到警察哥乔手中。

(六)

    判终身牢岳的哥马阵,从间岳放出己是马阵爷,他的生命过程中没有了<宇马阵>时段,马阵爷出岳以后,努力着回到乡间,一投足于家乡松软的江滩,心中年轻时期的往事就涌了上来。这个沙滩上过去曾是白浪涌涌桨声哗哗之处,现在除了脾谬城的渡轮进进出出,那赛船会都到那儿去了?!哥马阵的脚迹,马阵爷爷再也找不到了。到了村里他的隐疾更加严重,他双亲已经离世,他的房屋已不是他的,田地也不是他的,没人认识他。

    现在马阵爷一个人在村的北边,离木棉树丛不远的地方,大榕树下搭了一间小茅房住,这边大榕树下是当年搭棕榈大房,为训练桨手的住宿点,是村最神圣的地方。是当年桨手们呈现力和勇气的地方,村里赛船休整的地方。但是,就如他无限止,愚味蛮横,残忍的赌徒,使这地方如今成了荒芜的地方。

    马阵爷至今还在大榕树下,不远之处木棉树上有一个为过路人架设的饮水缸架,悬架在木棉树权间两边都可舀喝的两只小水锅,马阵爷早一回,午后一回,日日前去换水灌满,是在离村颇远的牛车路傍。马阵爷的凉水架在上缅地区可说是冰心凉肺的,一村过一村,赶来妹都码头下船的车,到这儿都会稍做休息,卸夽换牛喝水。

    马阵爷在木棉树白白的树身上刻有一些字,《一滴清泉》。这些字在他会有意思,对人们也会有意义,就如现在炎热的上缅甸更是充满了意义,不是吗?!

    有一样是,当牛车驶过,每看见人会<看见过警察哥乔吗?>地问,现在的人当然不会明白,马阵爷为什么要问警察哥乔,马阵爷虽处在时代和现实的转折,可他有可能还想从警察哥乔手上要回他那只计时秒表。

    (致讲述船赛盛况的妈妈。)

    注:缅族人一生分四个阶段,也是对不同年龄的冠名称呼;十岁到廾五岁称<貌>或<波>。廾五岁至卅五称<哥>。卅五至五十称<宇>。五十以上称<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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