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寒了的寂静夜(钟纯芳)

编辑:缅华网 文章类型:缅华文苑 发布于2020-04-27 11:56:05 共1989人阅读
文章导读 吹寒了的寂静夜(钟纯芳)

吹寒了的寂静夜

(钟纯芳)

洁白的床单映衬着洁白的蚊帐。温柔的月亮幽幽的放出沁人心底的月光,这单人小床就更加无边风月的显露出夜的寂静了。

有时,静与孤单也爱相依相偎。

她伫立在窗前凝视着孤单的小床,风细细的。但心里又不太願意久久的把心思寄在床上。她又回头把视野转向了窗外,院里的花在月夜里几乎分辨不出来迷人的色彩,椰树尖在清风的拂弄下轻轻搖曳,这时,有个心爱的人陪伴着一同坐在椰树底下,除了风声,树叶声,还有二颗荡漾的心儿在说话,那该多美!

大多数的夜晚都是很美的。院前的这条大馬路平躺着沐浴在月光下,脑海里忽然就响起了一首歌曲。心里企盼着能有几个行人行走在夜色的马路上,渴望着能有个行人拉着琴发出幽幽的小夜曲,更或许能有几个时代青年弹着吉他,放声怪叫的抒发出年轻人狂热的心声,这时,似乎哪一类的音乐她都能接受了。

可如今,除了院里的落叶枯枝,还有那不解少女情怀的椰树尖外,连马路也孤单单的躺在了那里。

曾几何时,这条马路,也荡漾过优美的琴声。而且,也总是在新月如钩的夜晚,也总是在圆月似画的深夜。那时,她总会让心情追逐那随风飘扬的琴声,静静的哼唧着。

好想知道这个潇洒的琴声的主人的真实面目,却又不敢太明显的打开窗户去眺望。一种害羞的少女情结也使她没有勇气在当听到琴声时,才刻意的打开窗户。唯恐家人揣摩到了她的心事,也就只有在圆月之夜,新月之夜的夜晚,她才敢刻意的提前打开了窗户,那琴声的主人是不是也在通过婉约的旋律在向她倾诉呢?

那时,她和姐姐就一同睡在这房间里,她一張单人床,姐姐一张单人床。姐姐並不像她那样伫立在窗前倾听,当琴声扬起的时候,姐姐就会独个儿慢慢的走到楼下屋檐下,静静的捱过好一阵子,而那琴声的主人,也总让琴声悠扬。

有时,她想哭。这样的时刻,就从未有人来到她的身旁让她依偎,就连亲爱的姐姐也不来到她的身边。姐姐是不是对这琴声不感兴趣,姐姐是不是有在听这韵致的琴声,这隨风飘逸的琴声是不是打动不了姐姐的芳心!

有时,琴声停了,却就响起了五音不全的歌声,那歌声令人蹙眉头,但却滿满装载着热情,即使那些歌曲已成了怀旧的老歌,可那时候,却是絲絲入扣迷人的歌。

歌声里"失去妳我将会疯狂"的词句,是不是专为她而唱的呢!

琴声歌声慢慢的离开之后,她也一头的躺在了床上,她又要忧忧的挨过思念的夜晚。

白天,倚在镜台前面,仔细的端详着自己,脑海里又响起了昨夜夜晚的歌声。对着镜子她很明白,她的容貌並不是那种能令男子見了又再回头张望的那种容貌。

但无论如何,虽然相互间无法碰到过面,但只要在月夜里能听到他的琴声与歌声流淌在星夜的时空,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父母双亡以后,留下了这份颇大的二层楼的房子与一些财产遗留给了她两姐妹。姐姐依然继续她的公务员的职务。而她呢;却成了每天上街买菜,回家做饭的家庭妇女式的生活。她从未想过她的人生会将碰到什么能动憾她的心灵的偶然的火花发生,父母遗留下的财产也足夠她俩姐妹丰衣足食的过个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只有二个女子的大家显得有些空旷,但父母生前结交的一位好邻居……坤伯父伯母,也还是会过来问寒问暖的照顾她们,坤伯父伯母是很好的邻居长辈。

一个晚上,坤伯父伯母夫妻俩来到了她们家,对这位邻里伯父讲的话,实际也对她没有什么太大的激动,这只是人之常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坤伯父面对她说:孩子;妳们的父母去世以后,我们两个长者也就成为孩子们的长輩了,虽然非亲血脉关系,但对妳们终身大事也有牵掛。如今,妳们两姐妹也都到了成家嫁人的年龄了,妳的姐姐告诉我们两个老人,她想和一个名叫毛丹廷的政府机关的小文职科员结婚,建立新的家庭,她要我们来听听妳的意見。"

两位老人是在姐姐不在家时来告知她这件事的。她理解这是姐姐和她的男友相互同意了之后,特来征求她的意見。但又担心受到她的抵制,特地请坤伯父伯母来做她的思想工作了。这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姐姐为什么就难以对她直言呢!

这之以后,姐姐就从楼上的房间搬到了楼下的大房间去了。

但是,姐姐成亲不久……

又是一个圆月如画的夜晚,她又听到了这悠扬的琴声。

天呀!又是这琴声。但这琴声已不是在马路上俳徊,并且还伴隨着银铃声秀秀的幸福的和声。这琴声,歌声就出现在家里的院子里,那歌声就是姐姐的歌声。

天呀!又一个音色不全的男声也和了上来,这声音几乎每个夜晚都萦绕在她耳边的声音,她夜夜醉迷的声音的主人,原来如今已成了她的姐夫。

这是一个令人沉醉的夜晚,姐姐黄莺般的美声引导着姐夫的粗犷的歌声,是多么迷人的夜晚。她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掩着脸哭了起来。如今,她才明白,在那些过去了的琴声悠扬的夜晚里,姐姐不和她一同伫立在窗前倾听那琴声的原因。

她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容貌,她比不得姐姐白皙的皮肤,端丽的姿态。她显得有点胖,扁平的身段,稀疏的眉毛总得用眼笔多描几下。值得称心的是因为有了一个健康的体格,也就拥有了一双明亮的眼晴,只有这点是令她滿意的。但这双眼睛又不会有着吸引异性的魅力。但怎么说,淡妆素描后的她也並不是只丑小鸭。

女人,要得到男人的倾慕也不知到底要具备多少美的条件。每天,她对着镜子总爱幽幽的叹一口气。

每天早晨,到菜市去买菜,那么多卖菜妇女,那么多买菜的女人,容貌及不上她的多的是。

姐姐成家之后,她居住的这条住宅区,单身女子也只剩下一个人了,每日夜晚的歌声也逐渐消失在这条马路。

姐姐大学毕业,她初中毕业。在她初中毕业的那年,父亲就要她退学挨在家里,帮助妈妈料理家务。她年纪轻轻就具备了娴熟的家庭主妇料理家务的本领,像她这样具备料理家务本领的女子,难道就不具备能成为家庭妇女的后天条件吗?

有时回想初中时代的校园生活,许多好友都收到接到了男生的一封封情信。而她,竟连一封倾慕的信也没收到过。收到情信的那些朋友总是兴高彩烈的告诉她,她们的激荡的心情。谈情说爱的的少年的情怀里迸发出的爱情的火花,是多么甜蜜与回味。她没经历过的,她无法体会,过去从未擦出过的火花,她也就省了一份心力去点燃,她只一心一意的学会家务的本事。

梦想无法成真的现实下,她也不放在心上了。生活总要面对现实,她已心甘情願的做为家庭妇女的妇女,父母都已去世了的这个家庭,姐姐和姐夫就是家里的长者,姐姐和姐夫都是公务员,她有义务照料好她们的日常生活。

十五年的时光就这么渡过。她也不企望她的人生有所变动。但意想不到的情况却突然发生,姐姐成家十年的时候,突然得病去世了。

她是家里的主妇,依旧像往常一样,替姐夫上班前就准备好他的早点,准备好他的午饭。下午下班回家,姐夫就一定先洗个澡,又到外面绕社区散步一圈。回来之后,晚饭总要晚点才开饭。晚饭之后,总爱提着他的琴走到院里。她无声无息的收拾好姐夫吃好的饭桌,洗净了所有的碗筷之后,也独自走上了楼上,倚在她的床边让心沉浸在姐夫的琴声中。她不能坐到姐夫身旁,姐夫与小姨妹总得有一个距离。即使能坐到姐夫身旁,要她伴唱也是不可能的,她連一首歌也不会唱。

如今,她自己也感受到倾听姐夫的琴声时,心底里已经没有了无限惘然若失的心情,反而似乎多了一份期望。琴声扬起之时,她並不敢现身在窗门口,当琴声息了之后,当琴声的主人进入屋内之后,她才敢倚在窗前,看着淡淡的月光洒着的马路,看着左邻右舍家里亮着的一,二盏灯光,她呆望着坤伯父家亮着的灯光,会轻轻的叹一口气。

说心里话,坤伯父夫妻俩是不是有时也太不通人情,说是发自乡邻乡亲的真实情谊,发自亲人般的照顧着她两姐妹的坤伯父伯母,为了姐妹俩的终身替姐姐安排了终身大事。那时节,俩姐妹在一个屋里总还有个相互依靠。可如今,姐姐去世了,父母又早已双亡,只剩下了她孑然一身,孤单单的。这时候,坤伯父伯母又为什么的不会体谅她的孤单苦楚的心了呢。

"姨妹和丧妻了的姐夫同住一个家里是有些不妥当的,做为已单身了的姐夫的生活也需要一个女人照顾,这个家,也可以做到财产不分散,家庭不破碎的可行方法,做姐夫的应该考慮和姨妹重组一个新的家庭,这也是照顧一个女子的必须的责任。所以,姐夫应该和姨妹成家,这是我们二个老人的建议。"

其码,坤伯父伯母是可以这样开导姐夫的。姐姐去世以后,姐夫並没有谈到经济钱财的事,只是将姐姐的嫁妆首饰完全的交在她的手里,只对她说:妳收着吧,妹妹!

坤伯父伯母一声不响,不露声气。

她想着想着,总是艰难的渡过这样的夜晚。没人理解她心里的孤独与凄凉,她的心像被琴声拨得飘舞的花絮。

她终于盼到了这样的一天。

一个黄昏,坤伯父伯母又来到了她的家。当坤伯父对她讲话时,姐夫也从外边散步回来,就坐在坤伯父旁边,低着了头。

她的心怦怦乱跳,不敢看任何一个人,双眼只低低的注视着地板。

""唉,我的亲爱的姪女,伯父要讲这些话也是很难开口的,妳的姐夫要我替他把这些话告诉妳,所以才不得已来跟妳说的。因为,妳的姐夫他不忍心对妳说。""

不忍心说……,要说什么呢?她的心跳得更快。

""姐姐去世之后,她的嫁妆首饰都由妳姐夫交到了妳的手里,不是吗?""

""是的。""她只轻轻的回答了一声。

""这些首饰就屬於妳的了,妳就收下吧!这栋大屋作为遗产虽然是姐妹公平拥有,但妳姐夫说,他无所图,就由妳任意支配处理。妳姐夫他已经向上级申请调职到M市去,不再留在L市了。明天,也就出发离开了。""

坤伯父无法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坤伯父的声音显得沉重。而她却像做着梦里見不到踪迹的朦胧缥缈的梦境。

她努力控制了心里的怨而不愤的心情。

""坤伯父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嗯"

"请允许我离开"。"她只说了这句话,径直走上了楼上,不看姐夫一眼。

天已渐渐黑暗,夜幕已降临。亮了的路灯却照不亮朦朦胧胧的马路。她眼望着坤伯父夫妻俩,这二位老人默默离开她的家。

她从保险柜里取出了姐姐的首饰盒。然后,拿着首饰盒走到了楼下。姐夫正在房里收拾他的行装,她站在门口,姐夫望着她。

""哟;这是姐姐的首饰,我不会要的。""

她把首饰盒扔在桌上,转身走上楼上。不哭,没有一滴眼泪流下。一股难以抑止的凄苦却又使她的心更加凄凉,而更加的是她的女子的矜持与尊严竟受到如此践踏。姐夫的行为明摆着不就是这样表示吗!

""即使把所有的金银钱财,连这个家都给我,我也决不会娶妳的。""

这是在污蔑,这是在践踏一个女子的尊严。她愤慨,她激愤。她为她的无人知晓的一厢情頤的真情感到羞愤。

这个家,她渡过了许许多多幸福沉醉的夜晚。

这个家,有过父母慈祥的身影,有过姐姐的亲切。如今,她仍旧是这个家的主人。

幽幽的月光从窗外渐渐笼罩她的小床,一个单身女子睡了多少年的一张小床。

人生並不是要为了谁,只有为了谁才能生存的。没有他,日子一样过。知否,知否;直是为他消瘦,那只是空泛缥缈的词彙,没有了他,任杨花飘泊,任百花无语,都任随他。

她不在乎。

明天,就把这房间重新佈置,换上崭新的床单,就换个翠绿色的床单,换个翠绿色的枕套,依然是白色的蚊帐。

这夜不能寐的愁肠,这勾魂的相思泪,消逝化飞云霄。

这,吹寒了的寂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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