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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腐冲击波：三大领域陷泥沼    

来源：香港镜报  懿芳

    此次反腐冲击波直击高校、直辖市和军队三大领域。根据中央部署，2016年将重点推进对部门和事业单位的巡视全覆盖，届时将形成新一轮高压震慑。到中共十九大前，巡视任务繁重，还有100多个单位部门尚待进入，巡视组可谓十分忙碌。

    内地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去年底12月7日发布消息称，中南大学原党委常委、副校长胡铁辉在中共十八大后「仍不收敛、不收手」，由湖南省纪委、中央纪委驻教育部纪检组对其严重违纪问题进行了立案审查。

    风暴刮进「象牙塔」

    这是中共反腐风暴刮进「象牙塔」之后捕住的众多「校虎」之一，来自纪委的点评亦十分严厉，称「胡铁辉本应为人师表，遵纪守法，却理想信念丧失，严重违反党的纪律规矩。」

    在11月24到12月1日的一周时间内，有四所内地知名大学的多名高层被撤职。

    12月1日，教育部党组通报中央音乐学院、北京邮电大学、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发生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的典型案件，校长、党委书记等均被警告或免职处分，其中中央音乐学院院长王次照因为给女儿违规办婚宴而被免职。

    此前不久，中国传媒大学的领导班子遭集体点名通报，包括校长书记在内的8人因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被给予纪律处分和组织处理。这种「连锅端」的手法，在近年来处理高校腐败时殊为罕见。

据内地媒体不完全统计，自2014年1月至2015年11月，仅从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公布信息来看，至少已有108名高校领导干部因违纪违法被查处。即是说，平均每7天就会有一名高校领导撞到反腐「高压线」。

分析近两年来高校人员涉案原因，「靠?教育吃教育」，贪污科研经费、招生腐败、基建腐败是重点雷区。此外，监管失职、公款旅游、超标准享受也是高校腐败的高发现象。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岁末在高校发起的「打虎」风暴中，少见「严重违纪」的政治定性，亦无「通奸」「道德败坏」等耸动之处，而主要违纪情况指向办公用房、用车超标、违规宴请、违规兼职取酬等问题。

    一般而言，纪委认定的违纪性质不同，也就预示?下场有别。从既往案例看，凡是纪委最初通报「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者，结局都是「双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移交司法，刑期多在十年及以上。而此次对「校虎」的围剿战中，被通报者的处分多是免职、党内警告、降低岗位职级等。

    论情节，近期被曝光的几宗案例并非最为严重，但却被「悬门示众」，体现出中纪委打击高校腐败的「敲山震虎之法」。

    北京廉政学者认为，中纪委在高校密集「擒虎」，实际上是树立典型，为众多高校和学术机构注入「清醒剂」，具有很强的警示意义。

    亦有学者认为，从近期纪检部门加大对「象牙塔中的腐败违纪」案件的查处通报力度可以看出，「教育领域的反腐工作力度正不断加大，覆盖面越来越广，既要查贪污腐败问题，也要让高校领导干部队伍不断强化廉政意识」。

    作风问题与政治遗产

    中纪委大抓高校「作风」问题，也体现出中共高层把反腐视作「持久战」的坚决意志。

到2015年12月，中央八项规定出台已满3年，这是习近平执掌大位后的「起手式」，具有深刻的政治意涵。截至今年10月底，内地已累计查处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问题104934起，处理人数138867人，其中55289人受到党纪政纪处分。

    中国社科院中国廉政研究中心副秘书长高波认为，从总体上看，现在正处于反腐的治标关键期，处于清存量、阻增量、控变量的关键阶段。所以，中共高度重视反腐败的基础工作，把反对不正之风放在非常重要的高度。

    中央纪委书记王岐山曾多次以「关乎到党的生死存亡的大事」、「关乎人心向背」来定义八项规定的政治坐标，并称「八项规定的成功与否，已经变成一场输不起的战斗。」

    根据知情人复述，王岐山还在全国政协的报告会上透露过一个高层细节：习近平在提出八项规定之后，政治局常委的工作也越来越细，由易到难、由浅入深。习近平向政治搭档们提出，八项规定的落实，应该是作为一个名片（业绩），是本届中央委员会向十九届中央委员会的一个交代。由是而观，本届高层将反腐视为一桩「政治遗产」，有?营造政治新生态的目光和雄心。以此对当下「反四风」现象加以观察，相信会对中国的政治脉动产生更深刻的理解。

    至于如何清除象牙塔中的蠹虫，则像其他领域一样，需要对权力结构进行一次大手术。在具体操作上，一是要让高校「去行政化」，让大学回归本位，推行行政、教育和学术事务分而治之，建立现代大学治理结构。唯此才可厘清行政权力边界，遏制其滥用之势。

    次之，必须增强大学理事会、学术委员会在决策中的话语权重，完善校内民主管理，并加强对权力运行的监督，发挥教职人员及受教育者在学校权力体系中的参与、监督及评价作用。

    以此次中央音乐学院院长王次照事件为例，王在「落马」之前，曾被十几位教授在网上公开信中举报「以权谋私、行为不端」。这恰好说明，在高校内积极地推动民主治理模式是非常有意义的。如果把学校的治理权交还给具有一定威望的学者们，相信应当能起到对腐败力量起到制约作用。这些教授之所以采取公开信的方式，也说明当前高校系统中确实缺乏一个有效的举报管道。可以说，让监督流程制度化、表达正常化，是高校反腐治本的第一步。

    京沪现「首虎」余震陆续来

    自宁夏「首虎」白雪山2015年11月6日被查之后，在中共「打虎」大会战中，全国仅剩的「无虎」省份只有京沪两地。

    11月中旬，上海市委常委、副市长艾宝俊和北京市委副书记吕锡文在24小时之内先后应声落马，终结了十八大后两地「没有副省部级以上高官落马」的局面。从地域版图看，「无虎」省份归零，意味?反腐全覆盖。但从另一方面也说明，贪腐毒瘤已流布全躯，没有独善之地。

    在京沪「双虎」之中，艾宝俊的仕途与宝钢和上海关系密切。此番「落马」之前，艾宝俊在宝钢和上海市政府任职时期的三个副手都已被调查，蛛丝马迹种种，结局并不意外。

    相较之下，北京被查的首位省部级高官吕锡文格外引人注目。吕是第十八届中央候补委员，在北京市领导班子中排名第三，仅次于市委书记郭金龙和市长王安顺。在她之前，十八届中共中央委员会成员中已有7个中央委员和11个中央候补委员因涉贪腐落马，人数为改革开放以来之最。吕也成为中央委员会落马成员中的唯一女性。根据京城官场人士的描绘，吕锡文能力强，为人仗义，跟某些退职领导是「铁杆」（指关系好）。对于吕锡文的通报，中纪委只对外披露了一句话，「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

    近期凡地方上有主官或重量级官员落马，省（区）委召开干部大会统一思想、表明态度，拥护中央决定，可以说是一套「标准动作」。例如10月份福建省长苏树林被查后，福建省委在12小时内召开常委会表态。

    此次京沪表态动作更为迅速。11月10日下午，艾宝俊接受组织调查的消息甫出，上海市委在6分钟之后就召开常委会表态，北京也是几乎在吕锡文被查的同时就召开了常委会。由是可知，纪检部门应当已和当地核心领导班子达成了默契。有一种分析说法认为，按照当前的查处程序，地方党政班子里有成员被查，班子主要成员可以提前获知。在时间允许并充分与纪检部门沟通的情况下，能够实现对社会发布消息和内部通报案情、开会表态的无缝对接。

    吕锡文曾在党务组织部门的要职上干了七年，被称为北京政界的「老大姐」。她的落马，有可能是京城官场「地震」的一个开始。京城圈中传言，其他党政高级干部或也牵连其中，能否「平安落地」尚在未定之天。

    军队反腐「戏肉」在后

    近期，军队反腐亦进展不断。12月10日，中国军网发布消息称，军事检察机关对总装备部通用装备保障部原部长李明泉涉嫌违法犯罪问题进行立案侦查。李明泉系十八大以来总装备部被查的首名「军老虎」。

    不到一个月前，军队权威部门还对外公布了近期查处军级以上干部重大案件的情况：第二炮兵工程大学原副政委吴瑞忠、武警交通指挥部原副司令员瞿木田因涉嫌严重违纪，分别被军委纪委和武警部队纪委立案调查，日前已将其涉嫌犯罪问题及线索移送军事检察机关依法处理。

    此番瞿木田被查，是中共十八大以来武警交通指挥部第四次揪出「军老虎」。在瞿的部队同袍之中，武警交通指挥部原司令员刘占琪、原政委王信、原总工程师缪贵荣等人已先后落马，说明出现了「坍方式」腐败的严峻现象。

    至此，中共十八大以来，军方查处的军级以上将官已逼近50人大关。除了两位前军委副主席外，「军老虎」中至少还有三位中将军衔的将军。从「打虎」版图看，在全军四总部和各大单位中，目前仅有直属于中央军委的国防科技大学暂未有高级将领被查。

    到2015年12月中旬为止，在七大军区中，一共有24名「军老虎」落马。以数量计算，广州军区落马人数最多，共有6人，包括广州军区空军原政委王玉发，广州军区空军后勤部部长王声等人；北京军区、成都军区、兰州军区各有4人落马；南京军区和沈阳军区分别为3人；济南军区有1人。

    在四大军兵种中，有3名军官落马的二炮部队是重灾区，包括两名副大军区级将领——原任副政委于大清和张东水，以及已被判无期徒刑的96301部队原副部队长陈强。

    在中国强国强军的大棋局中，反腐向来被认为是突破利益藩篱、启动战略全局的关键一招。在11月下旬正式推出的军队改革总体方案中，习近平以中央军委主席的身份强调，本轮改革的一个?力点，「就是抓住治权这个关键，构建严密的权力运行制约和监督体系」，今后将重点解决军队纪检、巡视、审计、司法监督独立性和权威性不够的问题。

    是次军改的最大亮点之一，是组建新的军委纪委，调整组建军委审计署和组建新的军委政法委。尽管权威信息尚未确认，但从军委纪委将直接隶属于军委的调整看，军委纪委「升格」和扩权将能很快实现。接下来，由军委委员出任军委纪委书的可能性也颇高。

    此前，军委纪委书记一般由总政治部副主任兼任，级别属于正大军区级。而各级军纪委的办事机关，也都在政治部门。在层级序列中，主管军纪委的副政委排位并不靠前，其上还有军事和政治两位主官，这也是导致内部监督乏力的体制性原因。

    这次解放军纪检系统的变阵，不仅强化纪检权威，更引入了巡视力量，可谓「双刀齐出」，将有利于进一步清除和打击军队中的腐败行为，提升军队的战斗力，进一步向「打赢打胜」聚焦。

    在反腐理论中，权力必须受到制衡，并形成体制的死循环，才能根除贪腐滋生的土壤。对于权力的结构性改革，军队机关报《解放军报》近日以「谢正平」的署名文章提出，重塑军队领导指挥体制，是加强对权力的制约和监督、深入推进正风反腐斗争的「治本之策」。

    「谢正平」是《解放军报》政治部与评论部的笔名，其评议往往能代表重大政策的风向。根据该篇文章的分析，「解放军现行的总部、军区领导指挥体制，集决策、执行、监督职能于一体，暴露出不少弊端……这次军队领导指挥体制改革，最根本的就是要通过一系列体制设计和制度安排，把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根本原则和制度进一步固化下来并加以完善。」

    军队领导指挥体制改革方案启动之后，军委机关将由「总部制」调整为「多部制」，原来权力高度集中的「总部领导机关」，变成权力互相有所制约的「军委办事机关」。大军区也不再是权力很大的「一方诸侯」，而是形成「战区主战、军种主建」，作战指挥职能和建设管理职能相对分离的新格局。由此看，未来军队反腐非但不会放缓，还将起到重塑军队「灵魂」的作用。

    此次反腐冲击波直击高校、直辖市和军队三大领域。根据中央部署，2016年将重点推进对部门和事业单位的巡视全覆盖，届时将形成新一轮高压震慑。到中共十九大前，巡视任务繁重，还有100多个单位部门尚待进入，巡视组可谓十分忙碌。

    如果用「树木和森林」对反腐加以比喻：「打虎」类似于在森林里拔去病树，但更重要的是发现病害，防止疫病扩散。下一阶段的反腐看点，不仅在于拔出多少病树，捉到多少蛀虫，更在于能否治本去屙。

    王岐山曾痛斥「重压之下花样翻新」，「树倒根还在」之现象犹存。可见，要防止地方政治生态恶化，防止各级官员异化，遏制权权交易、权钱交易等腐败蔓延的任务仍然艰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