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凯:口罩与隔离——缅甸“战疫”的两大难题
作者:亨凯
截止4月1日晚8时,缅甸已出现了16名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其中12名在仰光,内比都、曼德勒、钦邦蒂登、掸邦皎脉等各有1例,12名是“输入型”病例,4名是“本土”病例,1名病例死亡。新冠病疫作为全球性大流行病,其传染已出现了三个浪潮,首先是以中国武汉为中心在中国爆发,其次是以韩国大邱和伊朗为中心爆发,然后是以意大利、西班牙和美国为主在西方世界爆发。缅甸作为中国近邻,幸运地争取到了时间,在第三次爆发浪潮才开始出现疫情。
然而,即便有了两个多月准备时间,突如其来的确诊病例还是给缅甸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时,原本被深信不疑的国家落后的优越性、气候炎热的先天条件、体质的特殊性等神话都瞬间破灭,随之而来的是恐慌和抢购。随着各个国家陆续采取了“封国”政策,大量在外缅籍公民返回缅甸,为缅甸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社会管理压力。在面对这场全球性大流行传染疾病面前,个人到底该如何做好防护?政府的隔离与社会治理如何得以可能?这是横摆在缅甸抗击病疫之路的两大难题。
口罩,戴还是不戴?
缅甸卫生与体育部在1月始就开始不断出版各种防范新冠肺炎的卫生宣传海报、视频等。但所有的宣传都只强调了“勤洗手”的重要性,并强调“非患病者和照看病患者不用戴口罩”的观点。3月21日,国务资政杜昂山素季甚至录制了如何正确洗手的视频。这时全国各地已在各个公共场所,设置公用洗手台,提倡多洗手。然而,这就让一些人产生了疑惑:新冠肺炎作为一种通过飞沫从鼻口传播的呼吸道疾病,为何是勤洗手能防治而不用戴口罩?
缅甸政府的“勤洗手,不戴口罩”的防护策略主要受到了世界卫生组织的影响。世界卫生组织认为,由于飞沫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空中,反而会遗留在各种物品上,当人们用手触摸到有病毒的物品并触摸自己的口鼻时就会感染病毒。戴口罩虽然有一定的防护作用,但必须符合一些前提,如果不正确佩戴口罩反而会增加风险,而且口罩和脸之间的空隙依然能使病毒钻入,因此勤洗手就能防护病毒,只有医护人员需要戴口罩。我们看到除了少数东亚国家外,绝大多数的国家特别是西方国家都认同这样的观念而不戴口罩。此外,从资源分配角度而言,也有人认为全民戴口罩将会造成资源短缺,使一线的医护人员无法获得足够的口罩和防护,因此也认同不应全民戴口罩的观点。
然而,以上两个观点都有严重的逻辑漏洞。首先,关于口罩的防护功能上,飞沫确实不会长时间停留在空中,但当人们面对面交谈时飞沫就有可能溅射到对方的脸上,因此口罩是具有一定的防护功效的。虽然病毒确实有可能从口罩和脸之间的空隙钻入,但口罩确实把口鼻的绝大部分遮盖住了,是有一定的防护作用的。世卫组织所说的不正确佩戴口罩,最主要是指人们戴上口罩后会习惯性地用手去触摸口罩,手就会沾染口罩上的病毒,而这只手如果再触摸到自己的口鼻又会使人传染。但在这个说法上,既然口罩上沾有病毒,就已说明了口罩确实为人进行了第一层的防护,在这个情境下如果没有佩戴口罩就已直接感染了,并且又通过自己的飞沫传染给周围所有未带口罩之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洗多少次手都是无用的。正如美国学者Zeynep Tufekci在纽约时报的文章指出那样,提倡不戴口罩的有关部门如何解释口罩可以保护医护人员,但不能保护普通百姓的悖论。
其次,持资源分配不足的角度而言,政府应该想办法保证口罩的供给量,如加大生产或进口,而不应该鼓吹“口罩无用论”。因为,如果由于大量民众由于不戴口罩而感染病毒,才会给整个社会和医护工作带来巨大的风险和压力。因此,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在回答美国《科学》杂志的访问时就指出:欧美国家没有通过戴口罩来防止冠状病毒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还有人在讨论戴口罩和勤洗手问题时常以“二选一”的角度讨论,似乎戴口罩和洗手只能选择其一。本文认为,提倡戴口罩并非忽视洗手的重要性,洗手在防止病毒感染问题上同样有着重要的作用。因此,一个正确的个人防护病毒感染的做法应该是:戴口罩、勤洗手,当然还有社交隔离。
隔离,如何得以可能?
如果说口罩是个人层面对病毒的拒绝,那么隔离则是社会层面对病毒说不。中国在1月23日不惜代价,果断决定对武汉封城,随之在全国范围进行了各种不同级别的隔离,有效地控制了病疫的进一步爆发。然而,正如复旦大学感染科张文宏主任所说,“我们后期的有效,别的国家也是学不来的——体制和国情不同。”这个问题,在缅甸尤为明显。
泰国于3月22日宣布曼谷封城,25日宣布全国实施紧急状态法时,成千上万的在泰缅籍劳工通过妙瓦底等边境站返回缅甸。由于人口数量过于庞大,卫生与体育部长在22日的防疫会议上说,政府无法为这些人提供集中隔离,只能要求返回者居家隔离。但事实上,由于突然暴增的庞大返乡人数,缅甸边境站的出入境管理部门和卫生检疫人员已无法有效进行工作,导致大量的返乡劳工甚至“翻墙”入境。而且由于对病疫和隔离的恐惧,劳工们以各种方式逃避隔离。如乘车返回仰光时,在进入仰光市前下车逃走。
不过,虽然卫生与体育部指示在家隔离,一些地方则决定集中隔离,然而许多地方并不具备硬件条件,也不具有相关知识。有一些被隔离在村头的寺庙,有一些在空地搭建了茅草棚,即便在毛淡棉这样的城市,集中隔离在市医院,但隔离病房是仅能容纳两张床、三面封闭的狭小房间,饮食、卫浴等都无法提供。
为何号称在1月4日就已知悉这个病疫信息并已开始部署工作的卫生与体育部,在病疫爆发2个月后,依然表现得毫无准备和慌乱无章?除了缅甸政府本身效率低下和资源缺乏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权力过于分散,而部门间缺少集体合作意识。
缅甸于1月30日成立了由国际合作部和卫生与体育部联合领导的中央新冠肺炎防控委员会。该委员会成员集结了16个部门的副部长、5名常务秘书、3名司长以及6个省邦的社会部长。但是这个规模庞大的中央级委员会,收效甚微。原因在于,卫生与体育部长无法全面调动其他16个部门的资源与人力,而6个省邦的社会部长的表现又取决于他们的真正顶头上司——省邦首席部长对疫情防控的态度。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是,在那段时间即便卫生与体育部反复呼吁不要进行人群聚集活动,国务资政依然进行了全国的巡回见面会,马圭省(该省不在上述委员会名单中)瑞瑟朵佛会依然天天热闹举行。
或许国务资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在3月13日宣布将上述的中央级委员会升级为国家级,自己亲自领导。并且将全国14个省邦的社会部长都吸纳到委员会成员中。缅甸的防疫工作才得以更加有效地进行。
但即便如此,各省邦的防疫工作依然显得“各行其是”、“各自为政”和反复变化的现象。如马圭省的瑞瑟朵大型佛会虽然宣布终止,但孟邦有许多中小型佛会依然在举行。随着缅甸出现首个病例后,曼德勒市某区率全国之先禁止区内餐饮店停止堂食销售。一周左右,仰光市某区也发布通知禁止区内餐饮店停止堂食供应,且勒令槟榔摊停业。国务资政于24日电视讲话时说,绝对不会“关停市场”,28日曼德勒宣布全市40个市场暂时关停。然后,其他城市也相继效仿。
虽然军方一直有参与到病疫防治工作之中,但为了能更大地调动军方积极性,并且对回国返乡人群进行追踪管理,总统府于3月31日宣布成立了由第一副总统(军方代表)为主席的新冠肺炎防治与紧急反应委员会。而成员中还包括了三军参谋长在内。这或许能弥补卫生与体育部难以完成的隔离任务。
随着疫情的严峻,虽然卫生与体育部依然只是提倡勤洗手,但民众已自觉戴上了口罩并保持社交距离。但我们也看到大多数民众并不具备口罩选择知识和佩戴知识。卫生与体育部应尽快出台官方宣传,普及口罩知识,协助民众防护病毒感染。如今各省市也都严肃对待疫情防控了,军方的参与也更加积极,但依然需要国家果断、正确和统一的指导,方能将疫情的传播控制到最小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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