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鱼

伍全礼（洛杉矶）

    五十年代初，正是缅甸独立后的几年，在缅北的小城市，各侨校多是在经费相当吃紧下办校的。简陋的校舍，无图书室，只有最基础的一个篮球场，也是每日做早操、各类活动的场所。一张乒乓桌，自己制作的木扳拍子，多是自备乒乓球。城中并无什么娱乐场所，也无泳池可学游泳。代代相传下来的各种简易的玩意也不多，小孩子们大多是自己找乐子。放长假的日子，学校不上课，青少年门无事可做，无处可去，有时会做出些古灵精怪不可思义的事情，令人咋舌。

    邻居阿元大我两岁，暑假期间告诉我，近来大热天，河水很浅水也少，想约几个朋友，到河里把河中的鱼弄醉，就很容易抓到牠们了。我说怎么可能，河水中的鱼又不喝酒，怎么会醉，牠们会到处游走，不容易抓得到，不要发奇想了。阿元说他有办法，他知道有几家制作缅甸雪茄“色波力”烟的厂房外边，堆放很多不用的烟梗，要当拉圾丢弃，利用这些烟梗便可把鱼醉倒，就可以抓了。

制作草烟“色波力”的缅甸妇女 

    缅甸雪茄烟，缅语叫“色波力”，在缅甸相当流行。凡有红白事或做善事，主人家有时会送如乒乓球般粗八寸长的大烟枝“色波力”和一把纸扇，做回礼让客人带回家。一般烟民大多数是抽“色波力”，因为价钱较普及。皎脉阜有多家驰名制作“色波力”烟的厂房，卷烟的女工，盘坐在有垫子的地上，面前放有小矮桌子，在桌上用手工一根一根费时卷成的，有时供不应求，需预定才有货。纸烟则叫香烟，有多种牌子，进口香烟价钱较高，收入好的人才抽香烟。

家庭式的草烟“色波力”小作坊 

    “色波力”烟，主要材料是大烟叶，只用软叶部位，叶梗不用丢弃。烟叶切成细粒，加上易燃，轻而干的细木粒，混合本家独创的味料做成。各厂家的馅、味是有些不同的，但烟的长短，粗细，是用圆木棍模定型，有一定的标准。烟的外皮是用一种专门卷烟用，有大有小晒干的叶子。另外用干玉米叶，密密卷成各样粗细的小圆柱当泸咀。女工们首先看看当日分配到那种样式，把材料拿齐，放在身边就可开始卷烟。先在小矮桌上铺平一片合尺寸的叶子，把合适的木棍模，直放在长叶子上，在尾端放上四份之一寸长已卷好的玉米叶滤嘴，然后卷实。在接口处擦上浆糊，在玉米叶滤嘴处把多余的长度用刀切齐，抽出圆木棍模，就成了一个个干叶圆筒子。无数卷好的筒子，堆放一旁，等浆糊干后，把烟叶的混合材料，塞入筒子内，在桌上轻轻顿一两下压实，在标准长度的上方剪齐，然后把筒子内的混合物，倒出少许让筒前留点封口的空位，用锥子以多个菱形，巧手的把筒子口挤压封实，贴上商标，就是一支以手工多层次完成的“色波力”烟。抽“色波力”烟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一吸会有小爆烈，射出还末熄的小炭粒，把衣裤或纱笼烧出几个小洞，这对常抽“色波力”烟的人来说，是很常见的。

缅甸农村老妇都会抽草烟“色波力”

    阿元早几日约了朋友到烟房旁，把烟梗装满多个麻袋，存放自家屋边。然后去河边查看水流和水深，选上一处有小小瀑布型的位置，只要把烟梗袋浸泡在小瀑布的上游，水就不会把烟梗袋冲走。下游不远，有处较长但不很宽，水深齐胸的水涯，鱼多很理想。选定了地方，便通知想去捞鱼的朋友，准备筲箕，自制的小网，装鱼的桶等用具，约定第二天上午行动，在指定河边集合。第二天大家准时到达河边，阿元和另两人用手推车把烟梗袋运到，七手八脚抬入小瀑布上方的水中，几个人把烟梗袋压浸河水中，久不久翻动一下，烟梗袋浸透水卡在小瀑布上，水无法把它冲走。不久浓咖啡色的烟梗水从袋子内流出，渗入水中，慢慢流到下游的水涯中。此时大家赶紧拿了捞鱼具跳入水中，一会儿就见各类大大小小的鱼被泡烟梗的水熏醉了，嘴一张一合的浮出水面呼吸。不久越来越多的鱼浮在河面上，有人靠近，鱼也无力躱开，任我们用筲箕或小网捞捕。很快我们的水桶己装了八成满，岸上有些人看到了也下水加入捞捕。阿元怕有麻烦，叫同伴一起帮手，把装烟梗的麻袋从水中拖到岸上，把湿烟梗从麻袋中倒出，丢入垃圾桶，就收拾器具拎着鱼获快速离开了。

    这次的醉鱼、捕鱼行动，同去的每人都捞到了很多鱼，带回家吃了许多天，其中有的鱼肉还带有些少烟味，这可真是最特别的醉鱼了。

这位妇女抽的是用玉米外皮叶包制成的大草烟，圆形物是用椰子壳做成的烟灰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