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短篇小说选 沒有结局的戏。
沒有结局的戏。
宇瑞(达旦尼伽)著。
丘文译。
(一)
刚進傍晓,冷空气就已呈強,倚坐墙角眺望外边,漆黑,昏暗,路灯已沒了不是吗?只是时而见到从民居里透出的忽稳忽现,闪烁不定,朦朦的灯光。北风一陣突袭。宇巴貌把载在头上的羊毛帽拉下盖住双耳。
“爸……给,盖上这条被子吧,喜欢躺着就躺在床上,今晚天气会冷的。”
大女兒送來一条单层毯子,她一整天忙这忙那地,管这管那沒有顷刻的休息时间。是呀……老公公和老太婆唯一独生女,自然会是养老送终的依靠。还好,女儿还满乖满孝顺。她年龄该是卅五了,已经不小了。独身,教师,独持家庭奉养双亲,承继乃父的教育工作。
“还不想進寝室呀!女兒。东想西想地也很难入眠。坐在这里还可听到人声,还可以东張西望。”
大女兒用同情和怜悯的眼神望着父亲。也仰望了另一边。用手背擦了擦流到眼角的泪珠转身离开。说实在的,在厨房为客人煮开水时还会流眼泪的。望着走去的女兒背影时,有同区的二位年轻人走進來,从他前面恭恭敬够地走过,度到前房去。
他扫视了一下,看见他倆参進了在四尺日光管明亮下,围着悄声谈话的区里的年轻群落中。再移觋一旁,一张大床,在这床上和他共同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他的爱妻玛英金安详地躺着。一条四方格毯孑盖着的玛英金,会不会感到寒冷,他还为她担心呢!
玛英金好像微笑着睡着了的样子,脸上似是扑上一层薄薄的缅檀香,还把長发结成发髻,她头发茂密浓厚可以当枕睡觉。
这时不知什么地方开的扬声器,送來稳稳约约的歌声。嗯!是布施还是结婚,可能是其中之一。就是这样喽!世界上总会有一处欢乐一处愁的情景,並不奇怪。歌声在风的吹送下听得比较清晰了,什么……………
“黑蜂色X X X头发X X披散开全身盖X X茂密蓝光闪闪”。
宇巴貌闭上双眼,可能的话真想把两隻耳朵也给<闭>上。
(二)
直陣卒<点灯节>並不怎么样,直桑岱<点竹节>共实更为势闹的伽干村,做为担任教职任务到來的教师,到任就听到沸沸扬扬,兴高釆烈的众多故事。哥巴貌是在亲历其景,亲身参与后,才体会到“果真如此”,传言不虚。一進入直桑蒙月<缅曆八月>,煎饼的,排剧練舞的,整个村子都动了起來。村里的老人们也开川梭在附近的和尚庙,大小佛塔之间。
是的,他们的村孑在月盈时要耍花灯。要比赛瑾出土剧。出外的村民在这个日子一定想尽办法赶回冢,附近村子的宾朋好友在这日子也会结群而至。所以家家户户都会自已动手煎油饼,白饼红饼,环狀糯米糕,手环糕外,偶尔会上城买糕餅,为在飨客时不至失面子。
小老师哥巴貌初來乍到,而是单身,到学生家串门,和村里青年们玩,从没有错过餐时。如此交往多日,村里的青年头头哥波突……
“好了,该帶小老师去访问,村里女集体排排舞领班的家了。”
“不跟了,我已经很累了。想回校休息。”哥巴貌提了疑议。哥波突和随行伪两位年青人微笑着架着哥巴貌硬是把他连拖帶拽说:
“走吧,等下会被人说这家就不送!我们不能无故受人冤枉。”
哥巴貌就这样被半推半拉架走………。客厅里早已摆设好的园形小矮桌和上面的小食品,他烦心地坐下,和伙伴们各自斟了一杯清茶,吹散热气喝着。此时从内室小门,像子夜升起一輪明月,出现了一轮皎洁的园月。实在,在哥巴貌的心中感到整间房孑突然格外地明亮了。
“这位是玛英金,我们村的女排排舞领队,今晚她们要演出。”
“噢!是,是。”
对哥波突的介绍,哥巴貌心不在焉地隨口应承,眼晴只盯看玛英金。她也许是刚洗了澡洗了头的关系吧……披肩散发,脸颊上淡淡抹上的黄檀香,和她润黄象牙色的嫩膚互为辉映,驚若天女下凡,哥巴貌迷醉了,他手持茶杯,没沾咀也没能把杯放下。连玛英金的客套招呼,也没能回应,直到回到学校,那恍惚的样子都沒能回过神來。
晚上,剧场还沒敲响迎客曲,哥巴貌已到场。等候玛英金们的排排舞上场。从那天开始,对玛英金的牵念日愈增加,最后亲自上陣,恳托村人的幫忙,甚至那无关的人,牵針引線,託言示诚,用尽各种真诚,终得玛英金的允诺,並於是年直陣卒举行婚礼,结为连理佳配,逐了心愿。还记得,新婚之夜把玛英金的秀发搂在胸前珍惜地吻了吻。玛英金本人对自已的头发也十分爱惜和维护。因为是这样吧,头发茂密绵长,黝黑发亮,这和经常抹油,和前世所集善德,应有特殊关系,至到上了年岁,除了一二根白发,全部都和年轻时一样黝黑发亮。
(三)
“不行,完全不行!”
和一声巨大的拍案声同时,愤愤的,粗鲁的高声叫喊,使宇巴貌脑海中的回忆奋蹄狂奔而去。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地他忽地站了起來,因一件不能互相消化的事起争执,看看围站在邢互不相让的人群,噢!……还以为什么人呢!
“是埃帕,爸。是爸的兒子醉着回來了!”从厨房像他一样听到声音跑出來的女兒说。
“唬!”宇巴貌深深地叹了一口大气走回奈处坐下,玛英金逝世了,区里的头面负责人,怕他们父子俩冷清,法外施情允许在丧家设睹局。这事不知埃帕醉后去说了什么?女兒离开父亲走去她弟弟那儿说了话,宁巴貌只能看着,不想说也无余力说,该说的词已经用尽了。
是的,埃帕是女儿之后,他们只有这对姐弟,两人的性格差异天渊之別,真是匪夷所思。这傢伙从小就痞,专给父母找麻烦。父亲是教师,他十年级都考不上,连连落第,到笫三年沒考上却偷了个老婆回來。他是无业者,就靠这老妈和老爸养着。没职业不要紧,可那酒从未断过,且尚有赌瘾,可怜那女孩难以忍受,三年就跑回娘家。儿媳走了,用仅有的一点儲蓄为儿孑办婚礼后,宇巴貌现在剩下的凸是一身债。
沒了妻室更是变本加利,喝酒闹事,不时被抓控,警局法庭,可怜宇巴貌身为教师,只得忍辱進出。从乡村学校到城市学校的玛英金会做点小买賣,如果只是他们俩,生活自然不会有问题。现在可就为了这傢伙埃帕……。他现在又和另外一个城市的女人结婚,並住在外家已久。母亲过世当天打电话告訴他才回來的。因为过份痞,过份流,所以区里的人不叫他埃帕,管叫他“埃痞”。他來了以为可得一仃幫手,初到时还“妈呀!站起來看看妳的坏兒子呀!”乾嗥几句就到城里“润喉”去了。现在回來却对为來做伴的赌圈年青人挑衅。
“唬!”宇巴貌现在只能做自己能力所及的工作,是呀!除了叹气还能有什么作为。
他正放纵自已的思维,想自已所想想的事,为客人送去凉拌马豆平,葵花仔,清茶壶后,站在乃父身边的女兒:
“爸……夜深了,女兒要睡了,冷了……爸您也该去睡了。”
“好……好的,女兒。”
宇巴貌站起来走向自已的寝室。並不是想睡,他向客房探视了一下,埃帕也已進了赌局,看看钟,原來已快是午夜十一点了。
(四)
“嘿!埃帕,别做違理的事呀!”
“走开,你们都是见錢眼开的,只会说钱……錢。好,我马上就回來,谁也不准走开,走开的会和埃帕相见。”
“哎呀!嘿!嘿!”
埃帕的使气话声,年青人们的劝阻声,宇巴貌听了猛地坐起,听到垓帕下楼梯的脚步声,还有赌圈里小伙们悄声的议论,估计不会发生什么不测,又再躺下。时间已是凌晨二时或三时。
虽然说没有睡意,但在女儿的摧促下,只好上床躺看,翻來复去,大概因心身过於劳累,舜时睡着了,就是被刚才的声音吵醒。当下想可能会再发生新情况,干脆顺手取下挂在床头的念珠数起來,不使注意力回到床那边的空间。
后來果真睡着了,至天大亮女儿來叫才起床。昨晚那些年青人已不在,只有三位玛英金的老太婆禅友,坐在玛英金旁替她打扇。宇巴貌洗好脸坐到客厅,她们问:
“今天要出殡,不是吗?哥巴貌。”
“是的,下午三时左右吧!”
“车辆都准备了吗?”
“嗯………女兒说己经通过学校的老师和助丧会说好。都很好,不需我回顾,一切都办妥了。对呀!我这么把年纪能帮做什么?”
三位老太婆似是同情他,不断地点头,有一批瞻仰遗容的客人到來,宇巴貌离开客厅。掃视周围看看埃帕在不在,沒在,或许昨晚一整晚沒睡,缩在那一个角落,矇头大睡去了。
乡里玛英金的亲戚到了,哭声,说话声,吵什。和女兒一齐帮忙烹煮的,在屋前空地架临时草棚的,摆设桌椅,什物的,全族人忙个不秩。这么多人中宇巴貌像被孤立了,沒伴,內心有说不出的孤零感。女兒教课的学校,老师,学生也都來了,立即滲入幫忙各项工作。嗯……玛英金呀,真想让妳亲眼看看这个场景。
差不多下午两点半,助丧会的殡仪車和女兒学校老师租的大巴,都停在门口,有些來送殡的客人和女兒的学生向人群分派纸扇积德。看见埃帕缩站在屋角。
唬………殡仪車后门开了,拉出一只空棺,大概要入殮了,宇巴貌蹬上楼,在他前面的客人和抬空棺的都为他让路,助丧会的小夥子们在玛英金大体旁,正准备抱起玛英金装殓入棺,宇巴貌发觉,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听到一声悲噎。是女兒,他安慰说:“女兒呀!就是如此喽!”女兒!人生无常呀!”口中是这么说了,宇巴貌自巳的眼圈也红了,朦朦胧胧,泪珠充满眼眶。用围在脖子上的围巾稍为抹抹,埃帕低着头。
助丧会的孩子们用毯孓裹包玛英金,只留露一张脸,他们抬起玛英金的大体,“先走,玛英金…先走。”他心中嘀咕,同时发觉一样东西,挤上前抱起玛埃金的头;
“嘿!等等……等等。”
突然斯声大喊,宁巴貌的声音可能太大,人们随声围拢而來。
“叔叔,控制情绪,马上就要出殡了。”
助丧会的小夥子以为要阻挡玛荚金入殓,所以嘶声大喊。同情地以言相慰。
“不是,那……头发,头发……我老婆的头发?”
“嗨!……妈的头发到那去了!”
旁边搀扶着他的大女儿也说了,这时玛英金的禅友们也才发现,一人一句围着议论。
玛英金……秀发傲人的玛英金。长至膝弯的头发,现在只悬肩上。是齐整地被剪下的,宇巴貌全身擅抖着,那些孩子也不知所措,把玛英金重新放在床上。玛英金微笑的脸现出尴尬的样子,宇巴貌心中以为。哽咽着说:
“怎么一回事呵!是誰剪了我太太的头发?她多么珍惜自已的头发……现在……。”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发自肺腑痛楚的碎心裂胆的呼嚎,什么人能坚持不被感动。东一声轻咽,西一声哭泣,在围观群中后面的一位年青人挤到前排;
“是哥埃帕的手段,昨晚他赌输了,剪下杜英金阿姨的头发,卖给哥振帕的店,我们尽力劝阻,但怎么也阻挡不了。”
“哼!狗娘养的,母亲的头发都可以卖,我要殺了你………。”
此时宇巴貌激烈的反应,和他的年龄完全不对称,突地冲向他的寢室,把挂在墙头的“大鹏”長刀拿下。从沒发过脾气的人,现在突然表岘得那么凶悍強烈,人们都忘了应该牵阻劝解。后來才恍然地大叫,阻住他!拉着他!合力堵住宇巴貌。埃帕早已不见,不知什么时候溜走的。极怒攻心的宇巴貌看不见埃帕,抱着他的太太玛英金嚎啕大哭,旁人也都不知所措,呆若木鸡。痛哭后宇巴貌抹了眼泪,对着楼上所有的宾客,安祥严肃地说:
“请大家听着,我太太的丧礼请允许延后,等等我,沒有她異常珍惜的,同时也是我最珍贵的长发,我……不舍发殡。她的头发我要想尽一切办法买回來,我马上会回來。”
宁巴貌说后离开家,就是到他的兒子“大恩人”“大好人”埃帕卖发的哥振帕的店。
(五)
客人们看着手拽长刀小跑着的宇巴貌,而且为他担心,为他提心吊胆。跑着,宇巴貌尽速地跑着,途中还给绊了一跤,爬起來又绊绊磕磕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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