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

这是六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1958年的寒假，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名叫陈水槎，他娶缅甸吉仁族妇女为妻，他住在我的邻村。他经常到我住的镇上办货，当时他问我想不想跟他去乡下玩？适逢寒假，于是我便欣然答应了。一则在家无亊可做，十分烦闷；再则，我离开农村已多年，也想借假期的空暇，去农村玩玩，也很有意思，当然，我更想看看我的家乡到底变成什么样子。我离开那里已经有许多年的时间了。

我同世伯坐在舢舨的前头，一边聊天，一边覌赏伊洛瓦底江两岸风光，一阵阵凉风吹来伴随着稻谷的清香，令人凉爽舒畅，心旷神怡。双桨划破水面溅起浪花，使那枯之单调的江面充満了诗情昼意。在岸边寻食的白鹤、鹭鸶、野鸭子，在我们的前头惊恐地飞走了。蔚蓝的天空，蔚蓝的江水，有了这些飞鸟，平添了动感和美！

「前面是你的故乡，你的出生地一一第一都。」

「啊！是吗？」我向世伯所指的方向望去，不禁惊奇地反问道。

那里已是一片杂草丛生，除了几株高高的椰子树、棕榈树、芒果和合欢树而外，一排排的木板房子不见了，那间大碾米厂和几栋工人 宿舍不见了，一批热心公益亊业和侨教亊业的侨胞，艰苦创办起来的那间小学校也不见了，如果不是村东那间如今已倾斜和破烂不堪的和尚庙以及江畔的小白塔，我是不会相信展现在眼前的就是我的摇篮之地一一第一都，我在那里出生，成长，学习和生活过，我的童年也几乎在这里渡过。

这个小乡村，原来居住着几十户唐山新客，他们开杂货店，从柴、米、油、盐到日用品和布疋，样样都有，这个小乡村，生意兴隆，热闹异常。想着昔日的美丽可爱、繁荣、热闹的情景，看到今日份外凄清的景象，不禁令我暗然泪下。

「经过1950年的那次动乱之后，侨胞们在经济上损失惨重，店铺里的货物几乎被洗劫一空⋯⋯」。世伯声音很低沉，心情沉重地继续说道。

「农村的局㔟动荡不安，侨胞们不敢再继续住下去，纷纷逃难到邻镇重整家业。后来，碾米厂老板把米厂连同一排排的住房拆掉，搬到邻镇重建。从此以后，这个小小的村落从地图上消失了⋯⋯。」世伯向我述说故乡昔日的变迁。

三十多年的时光过去了，其中大半的岁月是在内乱，动荡不安的环境中渡过的。1967年6月的大动乱之后，我们终于不得不离开了第二故乡和真挚热忱的缅甸友人，回到可爱的祖国。但是，又由于种种原因，后来我们又迁居澳门。

几十年来，几经变迁，几经忧患，几经蕉风椰雨，奔波东西，阅尽人间无限事，历经征途坎坷，有许多感慨，这一切又使我常撩起对己经失去了的童年的记忆和安宁恬静的农村生活的怀念！

2017年1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