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短篇小说:浓妆艳抹
作者:摩珊 译者:丘文
「女施主翁玛改变了原貌,化妆得像一位公主,多艳丽呀!」
大家都围着称赞,照常的话,自家村的男女,经常见面并不觉新鲜。布施会是要巡街游行,在游行之前女士们进行了争艳斗丽是常事。施主腾林可没特殊化妆穿着,本尊依然。
准沙弥游行从招待彩棚出发,后到村里最早恭奉的佛塔,再到村头和尚庙。拜佛,谒见庙主,拜会法师,再到传统神龛见村神,接着沿着村路,一条进一条出地巡行。大家都在巡行队伍经过门前时出来观看,观看巡行队伍是远客,近邻,村民们的一个机缘,巡行队中有的,主要是女施主,后淑女队,后面才是坐车的穿耳师。女施主穿什么?撒爆米花的亲戚有没有载金脚环,持槟榔礼盒的少女有没有金璎珞项圈,掌钵的少女载多少对金镯,奉金袈裟的亲戚有几圈金练,均是为了搜集这些茶遗饭后的谈资。
在观看巡礼的人群中,丹辛婆婆和孙女德玛也在内,这次准沙弥巡礼里,比撒爆米花的少女,持槟榔礼盒的少女,掌钵的少女更吸晴的就是女施主翁玛了。
「女施主翁玛像位公主,非常漂亮,以前这女孩黑黑实实,现在原样不见,都不认得了!」
因此对孙女问……
「这女孩是谁?」
「马翁玛呀!婆婆。」德玛回话说。
「是吗!?」婆婆惊奇地「做了什么会变得这么漂亮。」
婆婆的问话,德玛回说:「因为化了妆。」
「等下,化妆要在那儿买?现在翁玛穿载的化妆值多为?」
「化装是敷在脸上的,婆婆。不是穿载的。要花很多钱。从市里请来男女化妆师化妆的。」
「给很多钱也值待,现在翁玛不就如公主般美丽了。」
「不会永远这样漂亮,婆婆,准沙弥巡礼,洗礼仪式后就要卸妆。」
「那么,又会回到黑黝黝的原样啰。」
「是啰,婆婆。」
巡礼就将结束。德玛婆孙两个还没理清关于化妆的事。
腾林今年种黄瓜非常适时顺利,黄瓜是台北种,瓜状漂亮价钱又好,一亩半黄爪卖了叁拾万,因此才能举这么轰烈烈的布施。腾林和翁玛年龄均在三十以上,这次布施是为五岁的儿子皈哀佛门。小女儿还只周岁,但是,在这黄瓜丰收好价之时,布施会也就成功了。招待的乐队是曼德勒著名乐团,洗礼师也是有名的,布施盛会的亮点是女施主翁玛。来参加布施会的宾客,回到各自的村,都在传递女施主漂亮的信息。
以前在这村只是种稻,各种豆类,麻麦。现在台北黄瓜,台北西瓜,台北蕃茄等种类颇多,台北来的各类种子也多。所以在村里激起了台北潮。这台北潮是梭蒙旺带来的,有创新探索精神的梭蒙旺,首先试种台北西瓜,试种的当年就遇到西瓜好价,梭蒙旺也就发了。就此台北潮袭击了整村,当然也不都顺遂,像帽叫因种台北蕃茄亏得一厥不挀。
温波支也种黄瓜,也是台北黄瓜,大家管温波支叫波支。他的太太突盛也这么称呼他,到曼德礼时在一家种子店买回种子,约可种一亩地,地也是宜种肥沃的园地。
地是好地,肥料杀虫药也给力,波支的黄瓜圃也可说成功的,开始结果了。全村认为波支种的黄瓜成功了。只须价钱好。如今瓜圃呈着百份之百的旺像,波支可像腾林般大举布施一场。波支也有一个三岁的孩子,只要黄瓜圃盛收好价,波支肯定会举行大布施,到时如腾林的太太翁玛,黑黝黝的波支太太突盛也会如公主般美艳来着。
黄瓜一天比一天长大,夫妻俩都舍不得离开瓜圃,看着瓜圃波支遐想自已是施主,在布施会穿着“岱彭”,曼谷纱笼,斜挂着钵,撑着伞。突盛化妆得亮丽如公主,手抱袈裟,准沙弥巡街时来宾们……
「呵!突盛马,多漂亮呀!」
想着这些美好的憧憬,心中不禁雀跃,要布施举善,心里不免喜悦满盈。
波支在屋前愤而发飚时,帽叫到来。
「哈……波支,什么事?」
「什么事,三颗最大的黄瓜被偷了!」
「这事呀!你的黄瓜圃那么大,损失三,四颗黄瓜何必生那么大气!」
「这是故意找渣,有种下次再来,将尝到我波支的刀。」
帽叫劝说下波支歇了气,于是帽叫和波支有机会讨论了一些种植的知识。
隔天再也没发生丢失黄瓜的事了。继续约五天监视,没发现黄瓜被偷,因此,波支以为那天举刀威慑有了成效而沾沾自喜。
不管怎样,自已种的黄瓜,自已总要尝尝,再过一星期就可摘送批发行。波支摘下一颗黄瓜拿回家剖开吃,波支吃着黄瓜时脸容的变化,突盛看在眼里。他吐出咀中的黄瓜嚼片,赶回到瓜圃,摘一颗剖一颗,然后用舌舔舔。
「做什么呀?」突盛疑惑地问。
「我们的黄瓜现在变成苦瓜,太太!」
突盛捡起一块用舌舔了舔,
「是呀!丈夫,我们的布施意愿可能远啰!」
突盛想着化妆得像公主般漂亮的美梦可能幻灭了。
黄瓜不再被偷并非怯怕波支抡刀的威慑力,是因为瓜苦无法下咽。
日期到就得采收,梭帽叫说会有买家,旺叫敏要运洋葱,是不是要跟旺叫敏的车,釆点黄瓜到市上试试,正想着旺叫敏来约,顺势釆了十箩黄瓜跟到曼德礼去。
旺叫敏在葱行卸载的时候,波支拿黄瓜到瓜果行召卖,没有一间接手的,太阳慢慢热起来,和市场里的垃圾味,波支感到头发涨,从概丹街的洋葱行一路走来,看见一个用盘箩摆卖黄瓜的。波支……
「大姐,你的黄瓜那买的?」
女贩误以为他要买瓜……「全要吗?可以讲价。」
「不是,大姐,我也有这样的瓜,没人接手,所以问的。」
这时小贩以同类相惜的同情心指示了一间经纪行,到得这间经纪行,看见有西瓜和其他菜果,只是没见黄瓜。这经纪行看来生意非常潇条。见有三位年约廾的少年,一个在弹吉他,另二个在下棋。靠近少年身边……
「小弟,我想卖黄瓜。」
波支把带来的样品瓜出示给他看,年轻人一手抱着吉他,另一只手指着用遮雨布盖的一堆东西给他看,
「小弟,大哥是为卖黄瓜问的,不是要买遮雨布。」
年轻人说……
「用遮雨布盖着的都是大哥给看的瓜类,没法卖出,现在暂时不再进货,大哥。」
剧情告终。回到洋葱行,车主蒂敏说……
「哥波支,你的黄瓜要卸在哪间经纪行?」
「这么着,我们都是邻村的,哪间经纪行我都不去卖了,也卖不出,运回村去,就当是车费,做牛的饲料吗!」
「这怎么行!你的黄瓜是苦瓜,牛不吃。」
波支不断搔着头,向旺叫敏借钱付了车资。
「要卸在哪儿?」蒂敏又问。
「车费给了,你想卸在哪,就卸在哪!」
「卸哪儿就哪是不行的,有违市政府随意乱丢垃圾的条例。会被抓。」
「这么着,丢到城外那条干沽的小溪里吧!」
「那么,从这到那的车费?」
因这些黄瓜衍生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心里越来越烦躁,只得又向旺叫敏借钱付了从城里到那条小溪的车费,车费拿到手……
「这种黄瓜没市场,听说时而新加坡才会采购。是做化妆品的原材料。」
蒂敏这么说。波支此时什么也不想听了,果圃里还剩很多,是做化妆品的原材料,噢……化妆,化妆,人人原来的样子变成如公主般美丽的化妆,这化妆品是用苦涩的黄瓜做的呀!可能,真的可能,化妆品不是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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