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色槟榔高脚盘》短篇之一【虎】(丘文译)
(作者:钦钦都 译者:丘文)
(一)
现在不做此类事已经久了。说久该已有廾年左右,不做,主要是因为没人做。那时乡村中的人对一种古已有之的习俗遗产,有強烈承继之心,全意珍惜保持,努力地发扬,一村对一村,不认输不服怂,奋力进行比赛。一听说有和尚圆寂仪式会,全区的所有村乡,像是要参加一场赛事,花用整月时间,练习武艺,上城挑选配请最好的能唱唁文歌的女优,巨大的纸糊塑像,为在小展场上逼真地参加展览,付出努力,仪式未举行,村里己热火朝天。
和尚圆寂仪式举行时,“辛吟”(和尚圆寂第二天的停尸房),“达拉”(寿木)和“浪岱支”(停放等待火化和尚尸体的殿堂),另俗称“德郊”(招待棚)等都轰烈烈,同心齐力搭建。圆寂会那一村的武术表演,武步最是漂亮。那一间招待棚的舞娘的唁文曲唱得最动人,那一村最差的褒贬的评论就会成为历史记錄。
在敏建区周围,油灯罩区的和尚圆寂仪式最为热闹,多釆。
(二)
我们的“伯”是烏塔牙村村长。伯父的容貌威严,气宇昂扬,利利落落,敏灵快捷。村里一有事他会用土布披肩扎包了头,坚强威武地站在人群之前。
有和尚圆寂仪式伯父连饭菜都雇不上,约有两百户人家的村,跑南闯北,没得间歇,到练习武术地方……
“魏东们,这次别让我们村的表演差劲,你们在金克和尚圆寂仪式时叠尖顶的动作不美观。“卡亏”形要尽量做到。打击时也要出手整齐。”随意做着指导。
演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把竹子扛在肩上,徐徐摇晃约有三十肘尺高的尖顶阁,脚要踏武步,用手中握着的棍子,打击扛着的竹子。咀巴还得唱武者之歌,节奏不紊。
我们村的武木教练宇埃,练习未开始先行领唱“昆道”(一种歌曲名)基本力量的序曲。
“善男信女和你的徒儿们,对法师的威仪,悲恸欲绝,全境区里的善男信女……连同出家僧众都悲愴……都悲怆……。”
这么唱后,表演的武士们……
“大丈夫……巴达礼礼(道)<击竹声>一举整齐地搁在膝上……(道)。”
唱着用手中棒敲击竹子,然后举上膝头。由膝上又抬到肩上。置上肩后坐着微微晃动尖阁。
“武之始,笫一,站立,整齐地 群立!”
唱着站起,开始了武步行走。起始就把尖阁尽自已所能做筛糠似摆劾,前移后退。手脚肩同时用力,不是一件舒服的事。但这是为村子争光,他们可是非常乐意。
我们这些孩子每晚都去看排练,白天却在家模仿他们的动作,玩得正起劲,碰上大妈就……
“不应玩呀!自家村的法师,身体尚不健康。”
追着就打。那时村里的和尚法师要负教学责任。自已的老师和尚,当然惜之如宝,不能兆示他将圆寂。
(三)
我们的村不只在表演武术颇负盛名,比武术更难的工作,全区无人能做的都能做,就如<玛瑞宇被虎叨的剧情大型广场剧>。
我伯父的堂弟宇温是位翻筋斗高手,两翻三翻不止,在空中还会转身飞翔,不是有和尚圆寂会,我们这些孩子闲闷了,宇温伯伯会在村中大榕树下表演给我们看。
“宇温……教我们翻筋斗吧。”
我跟妈一样称呼他宇温。像这样当我们撤骄时宇温会……
“这不能教,瑞卜呀!要有训练才成。”
他会这么说。在玛瑞宇被虎叨的剧中,宇温饰演老虎的角色。二十多辆排着的牛车阵,一辆翻过一辆,确实非常吸晴。有时会翻越隔辆走着的或两辆动着的车,使旁观的人提心吊胆,心里痒痒,砰砰跳动。
把一座真实的纺织机摆在牛车阵前头的车上,演释玛瑞宇在纺织的场景的叫波崔蒙,波雀蒙戴假发,穿伪乳饰玛瑞宇。一个大男人假扮女人,看上去噱头十足,时而也可怜。
饰老虎的宇溫,用爪子扒玛瑞宇,倒翻筋斗,坐在最后一辆车的两位皇子,只能慌恐地眺望着。
饰皇子的是我大姨妈杜魏志的两个儿子,哥瑞弟和哥魏弟。
“大哥,请注意看,老虎是不是咬玛瑞宇。”
“哈……弟弟,大哥不敢看呀,看见淋淋血迹,哥就会心跳加剧!那个也跳!”
“心跳加剧,可以了解。<那个>是什么?大哥。”
这时哥瑞弟做出挺起胸,耸耸肩由上而下,由下而上全身颤抖的动作给他看,观众哗地哄场大笑。皇子兄弟在他们的地方随意表白,老虎也时而靠近玛瑞宇,时而远离,翻翻筋斗,触碰一下玛瑞宇,纺织着的玛瑞宇愠恼地拍开老虎的手,期间老虎还向玛瑞宇说情话。观众就阵阵哄笑,想驱散这些入戏的群众都不容易。
这小猾稽戏只有我们村才能上,因为像会翻筋斗的全区唯此一尊。当我村的牛车队敲锣打鼓行进法师圆寂仪式场,场中几乎所有的群众都会围了上来。
老虎宇温炫耀技能,掌声满场。波雀蒙不雇年龄做些不当动作,引得观众嘻嘻哈哈,皇家兄弟各显神通。法师圆寂仪式场烏塔牙村玛瑞宇,被老虎叨的广场戏牛车队成了不可或缺之一。但是……但是离我们村东约两里之距的<卡窦>村,法师和尚圆寂时,各村乡都进入了热烈的武术排练,邀请名舞旦,进入了热火朝天的筹备,唯独我们村却出奇地无所动作。
有虎宇温,波雀蒙,有虎皮戏裝,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延请一位有名的舞娘。其他村会争先上城邀请名孃,为糊贴大型塑像,开始收集竹子,竹篾,稻草,白灰,纸板,色料。
我们村一如既往,本村舞孃玛别支是唁文歌唱者(舞旦的名叫玛名汝。)玛别支本是乐团后台唱歌的歌手。声音不错。扮丑角的是村里的宇巴锵,宇鲁扬。宇巴锵说以前曾在瑞曼阵貌名剧团跟过班。退团后在村里吹吹锁喇,削削竹篾为生的人。
根据各村习俗,本村有事曾以武团,釆棚搭帮的话,日后得照样如数奉回,不然要预示。要如数奉还得比之做得更好,更热闹。
<真的……要加倍奉还。>
不是尚有这样的说法吗!所以我们村此次要藉大老虎炫耀一下威风。村里人大有这样的心理。平时是二十辆牛车,今次招了三十辆。
到和尚法师圆寂仪式日,伯父在晨曦初上就回到村里,圆寂礼举行前一天,诸多村乡领头人有夜宿当事村的习惯。
村的牛车队己开始在村头列队,波雀蒙用一朵红艳的大花,插在鬓发耳边,打扮得香粉滿脸洁白,穿着鹧鸪翅膀状衣系好纱笼跨地跃上车。此次的纺织机也特别,是婆婆乔的纺织机,有花格花卉的细緻的木雕手艺。
前面扩音器车已开得咯咯哇哇价响,两位皇子到场了,嚼着滿咀槟榔包,然后有款有形地立在车上。
“呵……老虎宇温呢!?”
“宇温还没到。去请呀!我们村不能迟到。这场是要和律克村宇丹的大塑相比赛。志村的双体一人舞,还有他们请了登载柯的舞娘達茜概。卡窦村请了敏建的钦丹埃,我们村还是用玛别支,当然稍有逊色。要快去,现在一到打响滨嘭鼓进去,整个圆寂仪式场的都会今围到我们这儿。”
全村人斗志激昂,激情十足,整村子沸沸扬扬,宇温可没出现。伯父满脸汗粒。
“快去叫貌温!”
急性子伯父发了脾气,青年头头哥沙密赶忙往村里跑,我坐大妈傍,独自窃喜就将坐上牛车。
不久,哥沙密低着头满身大汗跑回来。
“怎样?怎么样?”
伯父急着问,哥沙密颤抖着声音……
“宇温病了!”
“什么?!”
大妈的身体都抖了一下,我手中握着的玉米棒掉在了地上。
“完全无法起身,伯伯。他病得很重。“
“道……紧急时刻,吃点药都不能坚持一个钟头吗?没法翻筋斗了?”
急性的伯父,亲自赶进村去了。所有车上的人也都花容失色。
不久,伯伯急急燥燥地满脸通红地回来,没有二话……
“驾驶……所有的都给我出发。”
不知任何事由,車队全都驶出。伯伯发的脾气都出在牛身上,猛力抽打牛只。跳蹦着奔驰的牛和车队后滚滚浓浓的尘埃。
就这样没有老虎的玛瑞宇被虎叨的行动剧车队,在滚滚尘埃中向和尚法师圆寂仪式地前进着。进入仪式场因为虎只缺席,滨嘭闹场鼓响不起,玛瑞宇也不作纺织动作,皇家兄矛禁声。
“烏塔牙的老虎来了!”
人们咀里喊叫着跑向车队,但他们见不到老虎。
“啈!……老虎呢?”
村里的人谁都不敢动,伯伯从车上下去……
“好,全部随我到招待棚!”
卸下车把牛绑在有树阴的地方,整村人跟在伯伯的身后,想看虎叨人的观众均张着口被留下了。场中的大塑相銜着大雪茄,鳥瞰着整个场子。武团的尖阁顶在风中摇摆,除了我们的招待棚,其他的都挤滿了人。
我们也拉着大妈的纱笼,到静悄悄的村招待棚,村民们脸子小过酸子树叶。没有老虎怎能成其<玛瑞宇>。
(四)
“嘿。”
“咓……啦……。”
“唏……拍……拍……拍……。”
从烏塔牙村的招待棚发出了热烈欢腾的巨响,村民们按照伯伯的指示,不停地鼓掌,玛别支不知是否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数受了惊,小时候学来的本领尽数抖了出来,鼓手也翻腾了。
圆寂仪式场内的群众,听到我们村棚发出声音,都争先恐后地挤了来,挤到圈前或蹑起脚尖,互攀肩膀争着看,就在这刻和尚法师的真身驾临我们的棚前接受膜手。
就在这时伯伯灵机一动,创造了临时的夽,舞娘玛别支唱毕唁文哀歌一曲之后,波雀蒙突地参了进来。
“从远处就听到哀哭的悲声,女信徒我伤心欲绝,唆哟哟……法师大和尚呀!”
一边唱一边用头冲闯真身哀呺不绝,穿着女装的波雀蒙参与法师圆寂仪式有十多年经验。而在剧团的生活使他对哀歌悲悽场合掌握得非常熟练。
“法师说喜欢吃烏塔牙村的芒果,密雀蒙带了芒果来了,起来呀……起来赐口斋呀……。”
“来得好但是迟了,前天还蒙赐问烏塔牙村没人来吗?”
傍边的宇巴坚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圆寂的卡窦村的法师和波雀蒙是世交,因此对和尚法师的善施高德填成歌词悲吟。唱着还对玛别友……。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妹子。说说呀!”
又把大舞娘引进场内,玛别支好声音,唱,悲皆佳,舞技纯熟。
因是村边的草,能用手摇着停息和尚法师真身的摇篮,尽数和尚法师的崇高德行,宁宁静静,声声嚎啕,悲浪层层,哀声涟涟。
此时,神士到来抢法师真身,把玛别支和波雀蒙用力推开,我看着波雀蒙流了泪。
这个卡窦村的和尚圆寂仪式上,烏塔牙村就是没有老虎也爆了棚,成了历史的记錄。
(五)
久是久了,现在可能已经没了。宇温就那时重病,难以康复,一病不起。宇温逝世后,我们村再也找不到能饰演老虎的。
老虎服装至今还被村头庙宇主持法师宇阿沙牙保存至今。
波雀蒙还在,他也己是七十多近八十的人了,但是没有良好背景,在村中做点按摩养活自已。
波雀蒙会在月光明亮的夜晚,在他茅屋前平地上,盘腿坐着给孩子讲述过去和尚法师圆寂仪式活动的伤心悲哀的史事。
一九九五年十月,瑞阿谬蒂什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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