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缅谋求建立新型关系

林锡星

    缅甸总统登盛于六月二十七日至三十日访华，习近平提议双方共建新型关系。河南省洛阳市的白马寺，有一座完全仿造仰光大金塔建造的大佛塔已于近期建成。三十日上午将在寺内举行盛大落成典礼，缅甸总统将亲临盛典。

    自登盛政府推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中缅关系遇到了空前的挑战和冲击。尤其在经济领域，投资额高达三十六亿美元的密松电站专案在二零一一年九月三十日被缅甸总统登盛突然叫停，莱比塘铜矿虽重新签约，但屡遭抗议。七月十八日，缅甸铁道运输部正式发布消息，称中缅皎漂-昆明铁路工程计划搁浅。据称，双方于二零一一年签署的项目合作谅解备忘录已经到期，但「中方没有续谈，缅甸铁道部也无实施计划」。

   影响中缅关系有来自缅甸国内外两方面的因素。从国内因素看，中缅关系所遭遇到的困难实际上是缅甸国内各种政治势力之间长期积累的矛盾和冲突的外溢，是内部问题在对华关系中的反映。许多反对派把中国企业在缅甸的经济合作项目与中国过去和军政府的关系挂起钩来，使经济问题政治化。在他们看来，长期以来中国是缅甸军政府的惟一支持者，如果没有中国的支持，军政府早就垮台，缅甸的民主化早已实现。至于他们所提出的关于中缅经济合作项目对环境的影响、合同签署缺乏透明度等问题，则是为打击现政府而反对这些项目所提出的具体理由。

    从外部因素看，在奥巴马政府高调宣布重返东南亚以后，美国对缅甸的态度已经开始有所松动。缅甸新政府上台以后，美国也一直以「行动对行动」的方式，通过逐步解除对缅制裁来鼓励缅甸政府进行改革。对此，缅甸政府也做出了积极的响应。美缅关系的改善对中缅关系产生了实质性的影响。例如，一些美国的非政府组织在反对密松电站建设方面扮演了非常积极和重要的角色，由于对美国的期望值较高，缅甸政府对今后中缅之间的合作会变得更加谨慎，以免引起美国的不满。

    此外，中缅之间还有一些具体的问题影响着两国关系的顺利发展，如缅甸中央政府与中缅边境民族地方武装之间的冲突会对两国关系造成影响。又如到缅甸开发和经商的中国企业与公民不断增多，由于经济利益、生活方式、宗教文化的差异等诸多原因，中国人与缅甸人在交流过程中产生的冲突也日益增多，给当地造成不良印象。缅甸人对「老华人」和中国「新移民」的印象截然不同。

    为什么人们对中缅出现的「微妙」关系如此敏感？首先，我们在谈及中缅关系时，一贯突出两国之间的「胞波」情谊，似乎缅甸是我们的天然盟友，因此当中缅关系趋向理性化时，反而感到不爽。其次，对缅甸新政府推行改革开放的意图以及缅甸各派政治势力在新形势下的角逐产生的后果，及其对中缅两国关系可能产生的影响估计不足。过去，中国是缅甸最重要的伙伴，中缅关系主要是政府层面的交往，有问题很容易解决，即便如此，缅甸也并非向中国 「一边倒」，而始终是在玩平衡术，念念不忘谋求与美国改善关系。因此，改革开放后缅甸国内政治生态格局发生变化，从旧政权衍生而来的新政府面临着来自民间和反对派的压力，不得不采取一些不利于中方利益的措施。由于近年来中缅关系中所出现的问题，基本上都是涉及中方重大经济和战略利益的合作项目，中方的投资额巨大，因而蒙受的损失也格外沉重。

    但是，如果对中缅关系的现状做一番全面、冷静的分析，我们可以肯定，在今后一段时间内中缅关系的走向还是取决于现政府领导人的立场、态度和政策。缅甸现政府上台后，中缅两国政府于二零一一年五月签署了全面合作战略伙伴关系宣言。中国国务委员杨洁篪在去年六月份访缅期间，吴登盛总统再次强调缅甸将在涉及中国重大核心利益问题上坚定支持中方（缅甸历届领导人都重申这一立场），中缅双方还签署了《中缅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行动计划》。正是在中缅双方的共同努力下，有多国参与投资和建设的中缅天然气管道于去年七月开始向中国输送天然气。

    中缅关系目前面临的问题是缅甸国内矛盾在对外关系中的反映，是出于其内部各派政治势力斗争的需要，其中除了有缅甸民众对中国的不满，还包括他们对劳资关系、贫富悬殊的不满。杜耶吞五月八日在「今日民主日报」以「活着比死去还艰难的人们」为题发表文章称：「如果把仰光的十年前后相比较，基础建设发展迅速，不分阶层都能拥有手机，车辆增加许多，上网的人数也增加许多，造成仰光市民的生活水平提高许多的感觉。实际上，仰光基层市民为了生活面对着饮食费用和物价一点点地上涨而起早摸黑挣扎着，早已失去娱乐兴趣。」而缅甸的政治改革并非针对中缅关系，未来的缅甸政府将继续以国家利益为处理中缅关系的基本原则。缅甸政府已经计划修建或正在修建大型基础设施项目，以利用该国的地缘战略位置，加强与地区内经济强国的联系，其中包括：兴建中的实兑附近的印度洋海域深海港口以及平行公路、高速铁路、石油管道和天然气管道，这将建起一个缅甸通往中国西南部内陆省份的能源和贸易走廊。由此可见，中缅之间的大型合作项目有利于缅甸的发展，这已得到广泛的认可。

    虽然中国与缅甸的关系在新政府实施改革开放政策后遇到了新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两国关系因此而发生了颠覆性的逆转。只要中国对缅采取积极、主动的外交战略和灵活的策略，正视缅甸政治结构多元化的现实，在继续加强与缅政府接触的同时，重视与缅甸多种政治派别和民间力量开展交往，努力解决对缅合作中存在的问题，改善中国在缅甸的形象，避免「政府受益民间反华」的怪异现象，就能够推动中缅关系继续朝向健康稳定的方向发展。

    林锡星 广州暨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