熨斗的回忆(洛杉矶 叶国治)
熨斗的回忆
洛杉矶 叶国治 2012.3.27
那是两年前的事。老伴在熨烫衣服时,忽然惊叫起来:“唉哟!差点电到我了,死熨斗,赶快买个新的吧!”
“怎么?没有电?”“不!电线漏电……”
我检查了一下电熨斗,旧电线的胶皮裂开了。我说,等会我用胶布包一包就行啦,老伴不同意。这个熨斗还是多年前我们刚移民来美时,亲友送的旧货。老伴说,熨斗用了这么多年,人命关天,何必省那么一点钱呢!
我们到市民大众最多的 K-Mart 一看,电熨斗的品牌,样式满多的,有功能单一价格便宜才十多美元的,也有功能多样,价格昂贵五,六十元的,还有价格中等的。我们就选择了一个可调节温度轻便小巧价格居中的。
新熨斗,体轻,式美,塑料质,只是熨底是一块铁块,可调节温度。那个旧的,就连同一些旧衣服放进一个塑料袋,捐献给慈善机构救世军了。
说到熨斗,我想起小时候,帮父亲加温熨斗的事。那是抗战时期,我们逃难在祖国的大后方昆明。爸爸缝衣服的熨斗是铸铁的,挺沉,可能有十磅重。那时候还没有电熨斗。我家的熨斗烧炭加温,用的时间长,所以型号较大。里面是一块栅格铁,用来漏灰,栅铁上盛着烧红的木炭。整个熨斗有一巴掌高,像一只前头尖尖的小船,尾部平平有一通风口。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把熨斗里的炭灰抖掉,重新添加新鲜木炭。父亲忙不过来时,有时就叫我来做添炭的事。
熨斗,是父亲赚钱养家的必要工具。我可以一手提起熨斗,但是要抖动熨斗,让熨里的炭灰倒出来,我只能双手用力才行。我力所能及帮助父亲的事除了烧熨斗,除灰,添炭之外,有时也帮助拆线,剪线。
日本投降后,在国民政府资助下,全家复员回缅甸,父亲在仰光十八条重新开张。我放学后,也经常帮助父亲做这种事,一直到离家回国。再也没摸过熨斗。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读书,工作,参加社会主义建设,那时期拥有熨斗的人家不多,普通劳动者从不熨什么衣服,大家都以穿补疤衣服为荣。我们单身汉,衣服洗完晾晒就穿。讲究点就是洗完,用力把衣服摔一摔,将领之抻一抻,挂在绳上。待衣服干了,摺好,抹平,压在枕头底下。反正大家都穷,彼此,彼此,没有谁笑话谁。
讲究一点的单身汉,在找对象时,为了体面一点,想把绉巴巴的衣服弄平,就用特大的搪瓷口缸,注入热水,用缸中在衣服上来回推运,也起到熨平的作用。
随着科技的发达,社会的进步,熨斗进入了电气化时代,重量越来越轻,体积越来越小,大大减轻了人类的劳动强度。八十年代,我们移民来美,老伴到车衣厂打工,熨衣服的大都是男性职工,那时的电熨斗全是铁质,一个工作日下来,最少也得熨一百件以上,够累的。一个女同学移民来美,经老伴介绍,进入衣厂熨衣服,才干两天,就手酸腰疼,做不下去,累疲了!
熨斗朝着轻便,小巧,多功能用途发展到现在,制造工厂越来越多,超级市场里货品琳琅满目,缤纷多样,让顾客眼看聊乱。新品种熨斗可以喷溅热雾,除了可以平面熨烫,还可以直接在吊挂的衣物上熨作。从国内农村来的移民看了,真的目瞪口塞,惊奇不已。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抹不掉的还是那只笨重的,像一只铁船的铸铁熨斗,它曾经燃烧着我童年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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