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勒号上的遥想,你不曾见过的缅甸!
1889年,诗人吉朴林从孟买返回英国,取道缅甸。他发现自己爱上了这片大英帝国的领土,还有那些江边抹着塔娜卡(一种黄香楝树皮制成的美容护肤粉末)、插着茉莉花的缅甸少女。他写下的那首名为《Road to Mandalay》的诗歌,流传久远。如今,这首诗的标题被制作成巨大的红色字块,贴在东方快车游轮层的外沿。而诗句则被镌刻在钢琴吧旁边的墙壁上,旁边配着一把红色的缅甸竖琴Saung Gauk 。Pyinsa Rupa,一种由种动物的身体构成的神兽,被制作成精致的logo,放置在东方快车几个大字上面。吉朴林若地下有知,应该会很感动。
伊洛瓦底江的大雨之前
小城明根位于伊洛瓦底江的对岸,这里有著名的明根佛塔塔基遗址
游轮静静停靠在曼德勒附近的小码头边,主人珠珠和我聊起如烟往事。十几年前,珠珠也是伊洛瓦底江江边上一位抹着塔那卡、插着茉莉花的缅甸少女。年那场风波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社会上就业困难。在一个湿润的雨季,刚刚大学毕业的珠珠,在岸边的小卖部邂逅了一位来自新西兰的男人,当时他的轮船在码头靠岸休息。故事和电影小说里的浪漫桥段一样,这个从河上漂过来的白人后来成了珠珠的丈夫,他们也因此成为把东方快车引入伊洛瓦底江的最早发起人之一。
船上供应的米饭松软可口,黏性适中。仰光大街充斥的盗版美国教授哈维的著作《缅甸史》,会告诉你年前缅甸大米的光荣史。当年英国殖民者来到三角洲,眼前一片荒蛮。但精明的科学家发现土地异常肥沃。于是缅甸人和印度人蜂拥而至种起了水稻。经过二三十年的努力,伊洛瓦底江三角洲成为当时世界上大米产量最大的地区。
不光是大米,游轮上每天准备的食材,几乎所有都是本地鲜食,靠了岸厨师跳下船,满载而归。伊洛瓦底江江水湍急,虾鱼肉紧致鲜美。西方人离不开的奶酪,无论是英式的Cheddar,还是瑞士的Gruyere,缅甸人也都学得以假乱真,足以骗过船上的老饕。
伊洛瓦底江江畔的渔民驾驶渔船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那些游轮上的服务生,无论男女,自然地淡淡地笑着应诺着做事情,说话低声但吐字清晰,行动迅速,随时留意我们的需求但是又不希望引起我们过多的注意。一个人的着装,和他的性格塑造有一定的关系吗?当我试着穿上游轮为我精心准备的一件蓝色细碎花纹的纱笼,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小城杰沙与奥威尔故居
杰沙的早市忙碌而迷人。渔夫正赶往鱼市,商贩在整饬船上的货物,农夫把水牛牵到河里清洗,妇人在河里洗衣服,顺便清洗自己的身体。女孩子们成群结队,从叼着方头雪茄的老妈妈那里接过刚买的鲜花。她们穿乳白色或粉红色的斜襟短上衣,戴着裁剪精致的花边小圆领,再用长至脚背的墨绿色特敏(Tamein)紧紧裹在腰上,那绿衬着那白,走起路来,既勾勒出苗条身材,又浑身上下清清爽爽。
杰沙的清晨,码头附近的一座水屋
细读过小说的读者,会发现这里的很多场景,依然和《缅甸岁月》里的描述相吻合。三轮马车的轮子还是木头的,颤巍巍地载着肥胖的客人。英国人俱乐部没了昔日的尊荣与喧哗,门口破旧的石碑用篱笆围着,破败凋敝的样子真让人垂泪。隔壁的网球场像封存了一样,一双无人认领的白色线织手套耷拉在售票窗口,里面歪歪斜斜放着各种球具。过去唯有英国人可以入内的显贵之地,只有一个无聊的缅甸人看管,据说它现在是当地一个农业合作社的办公室。桌子上到处散落着文件、记事本,楼下的学舍已关闭,门上布满了蜘蛛网。
江畔朴素的民居仍然保留了缅甸传统的“干栏式”高脚屋的形态
奥威尔故居是一栋两层高的殖民风格的木楼,它独处一隅,由一家缅甸人负责看守。去往卧室的楼梯,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通往卧室的门被一把很细小的锁挡住。我试图让工作人员打开, 却被主人拒绝。楼下的壁炉上,堆着破旧的酒瓶,墙上挂着几张广告画,美女搔首弄姿,推销威士忌和小饼干。
奥威尔故居已被封尘已久
皇家警察奥威尔在杰沙的警察局度过了漫长的年时光。当年的那个警察局还在,坐落在菜市场对面,院子里长出的棕榈树,比缅甸国旗的旗杆还要高。“May I help You?” 一块瓷砖拼凑成的碑耸立门口,周围长满了野草,后面是坚硬的墙壁和铁丝网。在缅甸语的丛林里突然看到这么一行亲切的英文,不免有些惊讶。
曼德勒以北350公里的江边小城杰沙
曼德勒附近,一群骑车归家的少女。在缅甸,自行车是最常见的交通工具之一
佛陀也吃肉
驶离季风区,河水变得愈加清澈。清晨从河中央眺望渐渐远离的小镇。寺庙里和尚诵经的声音飘荡在河道上空, 一群少年僧侣托着黑色的漆钵,排成整齐的一队,往一个方向前进,直至消失。
如果你想在世界上找一个禅修的朝圣之旅,缅甸会给你很多选择。你可以选择在仰光附近的禅寺静修,也可沿着伊洛瓦底江深入佛国秘境,在山里修行。在此次航行最北端八莫市, 再乘快船半个小时,就有一座叫作Thein Pa Taung的静修中心。我们抵达时,很多小尼姑正在一座高脚屋里上课。再往里走,发现女修士们三五成群,正进行一场诡异的走路仪式。她们向前迈着脚步, 像被定格了的电影画面,生怕不小心踩坏了眼前的空气。一位女上师告诉我,她们正在进行行走式冥想锻炼。这里主收女学徒,教授的心法没有宗派之见,纯粹是为了帮助学员修身养性,发现自我。
Thein Pa Taung 静修中心,正在休息的僧尼们
山上的动物少了,却还有隐士出没。这里的隐士,不相信涅槃,而是希望能重生,来世行更多善事。“尽管杀生被视为罪恶,以至于许多缅甸人走路时会为了一只虫子而绕几步路,但不吃肉的缅甸人却很少。有些人认为这很矛盾,缅甸人或许会申辩说,佛陀本身也吃过肉。”昂山素季在一本名为《让我们访问缅甸》的书中这样描绘缅甸的僧侣。淫浸在滔滔水里1000多年的上部座佛教,里面透着缅甸人随遇而安的人生哲学。
我的导游温迪先生是位华人,今年来40岁。他告诉我等到供养女儿上完大学,他就和夫人一起捐出家里的财物,去寺庙出家。能够放弃自己的事业,对我是莫大的牺牲,但在缅甸人看来,这是他们毕生的追求。温迪先生所言非虚。2015年年底,英国慈善援助基金会发布的最新报告称,在国民回报社会方面,缅甸超过美国,跃居世界第一。这个国家90%以上的人去年曾经向慈善机构捐款,半数人做过义工。从这个角度来说, 缅甸是世界上最慷慨的国家。
向晚之时,一个四口之家在曼德勒附近的佛寺周围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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