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压力下的缅甸外交

2014-11-19 国际先驱导报

　　自2011年3月首个民选总统上台执政以来，缅甸政府推出的一系列民主化改革举措令世界关注，当中不少政策堪为激进:推出新宪法，选举新总统，释放了包括反对派代表人物昂山素季在内的政治犯，公开国民议会过程，开放互联网及自主办媒体，允许自由报道民主力量和反对党的活动，允许外国媒体设立记者站，直至取缔新闻审查制度。

　　缅甸的这种变化获得了西方世界的赞许，欧美逐步解除了大多数禁令，包括美国总统奥巴马在内的西方政要不断到访缅甸。2013年12月，缅甸成功主办了第27届东南亚运动会；2014年，缅甸还出任了东盟轮值主席国。

　　有一种观点认为，缅甸“向西看”的大转型，令长期密切的中缅关系遭遇巨大挑战。随着缅甸言论的解禁，民意力量的崛起，缅甸社会对军政府长期积累的不满情绪，转而发泄到跟军政府关系密切的中国身上，中国利益因此受到损害，同时给中缅关系投下了阴影。

　　民主转型压力下的缅甸外交因此受到外界高度关注。11月12日，东亚领导人系列峰会在缅甸首都内比都召开，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出席系列会议的同时还将对缅甸进行正式访问，这是中国新一届政府总理首次访问缅甸。

　　在抵达内比都的前一天，李克强总理在缅甸中文报刊《金凤凰》上发表了署名文章，文章中写道:“无论谁上台执政，只要有助于缅国内政治稳定和经济发展，中国就坚定支持。中方乐见缅甸开展全方位外交，希望不要因此损害中方利益。”

　　中国依然重视缅甸

　　吴登盛总统就任以来，曾先后5次到中国访问或出席国际会议，并于11月7日再次赴北京出席加强互联互通伙伴关系对话会。缅甸总统发言人宣传部长吴耶突表示，中缅两国关系很好，吴登盛总统任职三年里出访最多的国家就是中国。

　　缅方的数据显示:截至2013年底，中国内地企业累计对缅协议投资总额达143.7亿美元，占缅吸引外资总额的32.5%，为缅甸最大的外资来源地。中国商务部部长助理童道驰表示，中国是缅甸第一大贸易伙伴、第二大出口市场和第一大进口来源地；2013年双边贸易额达101.5亿美元，十年间增长了近10倍；2014年1至9月贸易额达177.5亿美元，增幅185.1%。

　　两国舆论对李克强的访问行动都有很高的期待。据中国媒体报道，李克强将与缅方探讨推动互联互通、农业、电力、金融等领域合作取得新成果，拓展中缅文化、青年、教育、新闻等领域友好交流合作，并就其他共同关心的问题交换看法。缅甸的媒体也对“中国新总理将首次访问缅甸”作了详细报道。

　　“虽然缅甸自身发生了许多变化，尤其是改善了与西方的僵硬关系，但是新政府并没有因此疏远中国，仍然希望与中国保持着正常的交往。”缅甸最大城市仰光的一名华商说，“而从中国的角度看，虽然遭遇了许多的挫折与不快，但是却很少公开指责缅甸，更多还是采取了灵活与包容的态度，显示出依然重视与缅甸的关系，这一点的确是很多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缅甸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

　　与政治改革相辅相成的是经济改革，缅甸新政府在旅游、农业、投资、金融和就业等方面已经做了许多努力。除了各种汇兑业务和银行卡越来越广泛被使用，对于外国人而言，最欣喜的情况莫过于仰光街头出现的众多“外币兑换店”，而且不需要出示任何证件便可办理，一改以往对外币严格控制流通的传统。

　　仰光富豪旅游公司的华人经理杨安贵说:“缅甸人以前要拥有一个手机及号码需要250万缅币（当时约为2万元人民币），现在1500元缅币（约为10元人民币）就可以拥有一个手机号码了。”的确，仰光街头广告上提醒所有人，连最贫困的缅甸农民都买得起手机了。

　　自2013年以来，采用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的汽车牌照正在逐步取代原有的缅甸文字牌照，缅甸官方表示“希望所有人都能够看懂汽车牌号，而不仅仅是缅甸人”。似乎是细微的变化，却深刻体现出缅甸与世界接轨的姿态。

　　而在仰光及城市以外的各种地区，无论是数量还是崭新程度，各种汽车的增加情况都令人耳目一新。仰光的商务投资顾问人士凯吞说:“表面上的热点话题是缅甸的政治气候变化，更多缅甸人关注的更是经济状况能否得到改善，缅甸的新政府也决心采取多种措施解决经济、政治等多方面的问题。”

　　另外，随着新闻管制的解除，缅甸的媒体力量也迅速壮大，凭借着殖民地历史的英语优势，其与西方世界迅速接轨，虽然目前的水平表现不尽如人意，但的确展露了“第四权力”的尖角。在这样的背景下，整个缅甸的变革情况也无一不处在媒体的关注与监督中，其所传递的信息极大地帮助外界加深了对缅甸变化的印象。

　　国际舆论认为，自从吴登盛出任缅甸新政府总统以来，对内各种政治改革措施不断，对外频频与世界各国交往，使外界对其关注热度一直不退。开展工作三年多后，其因开放政治和公民自由而赢得国际赞赏，也使得联合国和西方国家取消了对缅甸的多数制裁并增加了对缅甸的援助和投资，缅甸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了明显提高。

　　与西方关系并非一帆风顺

　　进入2014年以来，缅甸有两大问题备受关注:一是政府与少数民族的和平谈判能否产生结果，二是2015年总统大选正在热身。这些问题无一例外都与缅甸的对外关系息息相关。昂山素季也曾表示，缅甸的外交政策是平等发展与各国关系，包括中国、印度和美国，缅甸发展与中国关系对双方都有益。
　　对于缅甸与中国关系的微妙变化，以及缅甸与西方世界的积极靠近，有中国媒体担忧:是欧美、日本等国力量进入缅甸，改变了缅甸对中国的政治态度和经济投资需求。对此，一名驻仰光的西方外交官表示“不同意中国媒体的意见”，“西方近期对缅甸开展了一些工作，当然会对缅甸产生一些影响，但却不会是关键原因，缅甸将如何改变主要还是由缅甸人民自己决定”。一名来自马来西亚的华人投资商也表示:“中国人可能过高估计了西方能够对缅甸产生的影响，如果西方人真有那么厉害，缅甸反对党全国民主联盟的领导人昂山素季就不会被关十多年才释放了。我也认为缅甸的变化的确主要来自其内部的决定，而不是西方能够左右的。”

　　上述驻仰光的西方外交官表示，“西方投资者与中国人不太一样，他们很注重缅甸的投资环境和法律保护是否到位，政府是否按照公平公正的模式服务商业竞争”。这名外交官还透露，现在要到缅甸投资的西方企业也很谨慎，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中国企业在缅甸遭遇的各种挫折。

　　不过，缅甸与西方的关系并非一帆风顺，其中甚至还存在许多变数。美国希望将对缅甸改革的支持作为一种外交政策上的成功，但同时也对该国动荡局势的延续越来越担忧。2014年5月15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对缅甸的经济制裁延期一年。其后，伴随着缅甸当局对美国干预昂山素季能否参选总统问题的不满舆论，反映出美缅关系出现了新的摩擦迹象。美国国务院随后发表声明，认为缅甸应该进行宪法改革，让2015年总统选举可以在自由和公平环境下进行，允许缅甸人民自由选择理想中的总统人选。昂山素季近期的表现也令外界玩味，69岁的她11月5日在仰光召开新闻发布会称:“美国对缅甸的改革进程太过于乐观。去年年初时缅甸的改革进程就已经停滞。”

　　10月31日，美国突然宣布对缅甸前工业部长、现人民院议员昂栋进行新的制裁，要求美国有关公司和个人冻结昂栋资产。11月8日，美国又宣布将以“战争罪”及“反人类罪”起诉缅军强硬派三名将军。值得注意的是，奥巴马在北京参加APEC以及出访中国之后，也将于12日至14日到访缅甸，出席东亚峰会以及美国与东盟峰会，其间还确定与昂山素季会谈。美国此时突然放出这样的负面消息，必然会让缅甸方面倍感尴尬，也显示出缅甸未来的外交局势依然步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