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水节 (缅甸短篇小说选译)

德班貌瓦着  丘文译

    貌鲁埃经历了难以屈数的泼水节，毛淡棉泼水节，仰光泼水节，都曾躬逢其盛，亲历盛况。

    小时在溪口桥，神岛桥和朋友阿黑、长发、帕支、名吞、丁达、巴布等一起，叫停路过的车辆，机动车、汽艇，用大小水桶提吸溪水泼耍的情景，貌鲁埃怎样也忘不了。对那些载着姑娘兜圈玩水的车，机动车，汽艇更是猛泼不歇，泼到车上的人闷声不响。直到车辆，机动车，汽艇内的姑娘们叫嚷：“太粗鲁了！”，“投降了。”，“请停手吧！”，“太过份了，过份了。”的求饶埋怨。致使貌鲁埃这群年轻人感到无限刺激，快乐兴奋，举着水桶跳舞的跳舞，鼓掌的鼓掌，跳跃的跳跃，大声哈笑闹个不停。

    如此栏下过路车辆舟楫，疯狂放任满足之后，趁“阴阳人”哥波印的车，到市区四处寻乐的经历。人们脸上涂了黑炭，尽情唱歌，跳舞狂欢的事也难以忘怀。

    貌鲁埃长大成人后，担任政府部门主管，有了妻室儿女，被派到其他城镇任职，已不能像年轻时那般放荡不羁，随心所欲。但是，每到过年泼水节，回忆年轻时的情景，却是一件甜蜜的享受。现在他们只能在家里做重蒸糯米饭，油饭，细米粥招待钦丹敏、钦钦蒂、钦钦瑞、钦钦莱、玛钦丹、玛苏莺、哥柳、哥温，然后向他们泼水。这也轰轰烈烈，嘻嘻哈哈，高高兴兴。整家都湿了，被褥、皮箱、桌椅无一幸免，全都淋漓尽致，少年时期养成的那种癖好，怎样也无法屏弃。

    有一年泼水节时貌鲁埃不在城里，到名叫坚榜的一个小镇，就在这小镇过泼水节，貌鲁埃和钦丹敏心中都感到非常不自在，有什么办法，入乡随俗，所到之处就得适应。

    貌鲁埃驻扎在离乡村不远的小森林里，在这丛林中，各类兰花缤纷地绽放，红红，黄黄，蓝蓝，白白，五颜十彩，花姿招展，看到的人无不咋舌称羡。不是只有春兰独放，“比斗”花，槐花，也满树盛开，互相辉映，“彬玛”树用它枷兰色的花朵和“比斗”们争艳。

    貌鲁埃和钦丹敏在泼水时节竞然处身百花丛中。指示和自己一齐到任的工作站什务貌吞津，工作站邮差貌吞盛，去采集鲜花插饰新年花瓶，装饰帐篷屋，也是一个种乐趣。自己住的帐篷因春兰、“比斗”、槐花青、“彬玛”花璀璨夺目的颜色而辉煌。他们把这用多种花卉装饰起来的帐篷命名为“春兰居”，这是钦丹敏提出的建议。

    单装饰工作站还不够，还得有饮食招待，大家心里有同感，因而派站里专管信件的貌吞盛到城里去买细米，白糖等必须品。泼水节笫一天，貌吞盛带着采买的东西回到站上，当天煮细米粥，除了招待站里的记事员，什工，信差等工作人员外，那些平时常到工作站串门的阿姨莱和十户头宇加等，也是受招待的一群。他们相互泼水，跑的跑追的追，唱歌的唱歌，跳舞的翩翩，随心作乐。貌鲁埃和钦丹敏在帐篷里互相戏水，也双双湿透。笫一天泼水活动就这样宣告结束。

    笫二天吃了早餐，他们各自拿着一本小说，坐在篷前摆着的躺椅正准备翻阅，却来了一群载歌载舞的女客，缅檀香擦满两颊，手中提着大桶小钵，她们的歌声，不合节拍，乱七八糟。是什么人？亏他们在这热日炎炎，热气腾腾中，还愿意不辞劳累到这儿来？，啊！是闪电村的吉仁族姑娘兰彭蒂，她迳向貌鲁埃的帐篷走来，是来向貌鲁埃和钦丹敏泼水，还是来捐钱？！

    兰彭蒂们舞着，跳着，唱着，微笑着走近貌鲁埃，钦丹敏，二话不说大桶小钵一齐向他们泼去。泼了水她们还不肯回去，说要五块钱，不是要布施，不是要招待客人，要做什么呢？大概要买酒，她们一群好像都喝醉了。给一块钱她们不肯接受。不给五块钱，声言要貌鲁埃和钦丹敏跳双人舞。哎哟哟！好可怕。貌鲁埃回说不会跳舞。

    不会跳！她们说要把貌鲁埃捆起来，叫他学猴跳！好大的来头，兰彭蒂。泼水节期间可以不分尊卑，不分辈份，这是民俗。糟糕透了。她们手里拿着绳子，黑炭，是开玩笑？好像并非开玩笑，兰彭蒂们要是来真够的，拉拉扯扯，硬擦黑脸，用绳索捆绑，那如何是好。

    貌鲁埃无计应变，钦丹敏微显不快。最后想到应该请书记员汉盛来打圆场。把事情经过告诉汉盛。哥汉盛软硬兼施，才终于把来客劝回。了不起的兰彭蒂，她还知道泼水节可以随兴作乐，尊卑不分的习俗。

    兰彭蒂们一群离开了，留下貌鲁埃和钦丹敏不知生气好呢，还是大笑好。换了泼湿的衣服，才又拿起刚要阅读的小说，继续阅读。

    大概相隔一个小时，又听到小提琴声，月琴声，唱歌声，笛子声。一群年轻人，年轻姑娘和阿姨，舞的舞，唱的唱，弹的弹，吹的吹，跳的跳，直向貌鲁埃，钦丹敏的帐篷狂奔而来。

    是中午一点钟，诺大的太阳热炎炙人，他们也是汗水如流，整路灰尘滚滚，他们唱的歌叫“盛秋加仰”，可以不停地轮回着唱，跳的是短鼓舞步，回旋歌曲和短鼓舞互相搭配，没见过的人会感觉非常奇怪。会有人把这种唱法和这样的舞蹈，在这种情况下不伦不类地搭配在一起，是一种奇迹。

    来到貌鲁埃的帐篷前，把貌鲁埃和钦丹敏泼得满身湿透，泼了水还不能了事，还为“金艮树”捐钱，他们捐了三块钱，女青年头头杜蕾斯埃志还不满足，但是并不像吉仁姑娘的兰彭蒂那样要他们跳双人舞，也并不威胁用绳索捆绑学猴跳。

    这群人离去之后，貌鲁埃和钦丹敏换了衣裳，两人相对无语。

注：金艮树，把捐来的善款和物品，绑挂在一棵树型的木架上，集会时抬到现扬布施给寺院。

（发表于达贡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