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舐犊情:我的起落人生-苏金安
作者:苏金安
匆匆流逝的华年,改变了我的容颜。如今,换了人间,我业已两鬓雪霜,白发苍苍。
千帆过尽,回首往事。有过欢笑的青春,也遇到哭泣的年华。
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在生命之夕,我要细细品尝,好好回味。
一九五九年我高中毕业于仰光华中。留校服务两年后,就走南闯北执教。到过大其力,渺铭,丹老等地。而后,回到仰光,留在中华中学。
那年,私立中学收归国有。身为外侨的我,无法继任。甚幸,能投身于中国女中小学,搭上最后一班车。
翌年,小学也收了。从此,结束了长达八年的粉笔生涯。
学校没了,另辟途径。将附近的同级生组成一班,以十九个学生为限,启用家长的住所做教室,利用缅校的课余时间教授中文。
局势已然不友好,前景黯淡——山雨欲来风满楼。
教联号召大家要生产自救,鼓励大家积极参加“裁缝班”,“理发班”,“机床班”等技能培训,应对不测之风云。
然而,厄运来得太突然,着实措手不及。
那是五十年前的一天,恶魔凶煞降世的一刻。一场比天灾更为惨烈的人祸发生了。
整个华社瘫痪了,暗无天日。
爱国志士仁人,因莫须有而陷入囹圄。我受伤住院,虽幸逃过一劫,也失去人身自由,被囚禁了好多个月。
变天了。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逃的逃,躲的躲。几代世袭的家园毁了,为求生存,大家只能重新包装自己。裤子换成纱籠,大庭广众,与人相处不说华语是安全,迫使自己适应他人的生活圈里。
华文教育断层了好几代。今天,六十岁以下的华裔没机会读中文。我生活过的伊江三角洲一带,逢有婚丧喜庆,宗姓家族聚会,须用缅语沟通,能书会读中文的已凤毛麟角。
呜呼,长夜沾湿何有彻!
局势逼迫我弃教他就。拼死拼活,几经改弦易辙,依旧毫无建树。——百无一用是书生!
天无绝人之路。也应了时势造英雄之说。
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两国关系升温,华文教育划出了一道曙光,我可以重操旧业了。我不遗余力的投身在家教里。凭着肚子里的墨水尚未干涸,获得家长们的认可,总算松了一口气。夫妻俩又做起了教书匠。日子过得虽不宽裕,倒也安心,舒心。
实不相瞒,其时的我,只有资格做家教。因为我是传统教师,摆脱不开习以为常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式。
蒙大家的错爱,给我冠上了“资深教师”的称谓。把我列入教师团队,几度随团走访昆明、北京、青岛等地,参加教研活动,研讨会议,聆听示范课,观摩课,获益良多。
是教书工作养了我,至今对她有着深厚的感情。
再见,远去的昨天!
如今,我已是年过七旬的垂暮老人,是生命的晚秋。我知道,在褪尽铅华的同时,应以淡泊来充实生活。
我把未来交给自然,交给命运,放飞心情,活得潇洒。
是以,去年初,我又回到了暌违五十年的故地——丹老和渺铭。
见到的是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面孔。然而,“老师”,“老师”的呼叫声把我唤醒。他们是我梦中久违的脸。阵阵的嘘寒问暖让我应接不暇,一股暖流激荡在我胸臆间。
“老师”——一生耿介,两袖清风。今天,我特感富足。
是同学们给了我满满的情,盈盈的爱。
诚如缅语所言:桃李满天,一文不名。飨欣慰餐,给力!
2016年8月于美国加州
本文刊载于《难忘舐犊情——纪念仰光中国女中百年华诞》
2016年12月,缅华笔友协会澳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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