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舐犊情:忆海拾贝——中国女中二、三事-陈天福
作者:陈天福
年轻的时候,我在中国女中附小(后改名为“中国小学”)教过四年书。四年时间,相对于我这一生五十多年的工作经历而言,是很短暂的。但是,这四年的短暂经历,却影响了我的一生。
一
我第一次听说中国女中的名字,是上小学的时候。我小学就读于仰光郊外新文乃华侨小学。记得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场侨校小学的作文比赛在市区举行。我的班导师回来告诉大家,中国女中的代表真棒,文笔很好,特别是写得一手好字,端正清晰。这就是中国女中给我的第一个印象。
小学毕业后,我考上了华侨中学。当时华中是仰光的名校,能到名校读书,我自己也觉得有些飘飘然。但我的傲气很快就被打击了。与我同班的恰好有一位中国女中的毕业生,他叫尤肖松。他写的字就十分端正清晰,一点不比讲课老师差。他的写字功夫,真是超级棒的。钢笔、毛笔,反正什么笔都难不倒他。
一开始我还有点不服气,字写得好有什么了不起。没想到,尤肖松的作文成绩在班里也名列前茅。领教了他的本事,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在侨校小学作文比赛中获奖的学生。我真是很奇怪,同样是侨校小学,中国女中是怎样栽培训练出这么棒的人才。
二
1960年高中毕业后,就踏入社会。先是在市郊外的一所华侨小学当了两年的教师。
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很幸运的得到一个调往市区工作的机会。经陈莲英老师介绍,我前往中国女中应聘。与我面谈的恰好是周雅宝校长,大概我人还算精灵,承蒙周校长厚爱,我被录取为中年级的级任老师。
到中国女中报到后,接待我的是教导主任林芳彦,他安排我担任三年级上学期的级任老师。没想到,他提出的一大堆教学要求,当即把我吓坏了。他说,中国女中要求每位老师的每堂课都要写教案,课后还要整理教学笔记。教案要先给他过目。
真够狠的,我只好使出缓兵之计。以不熟悉中国女中的小学方式为借口,向林芳彦老师借教案的范本。回家一看,又吓了一跳。教学中的生字必须要通过“注音符号”教给学生。这下可完了,我过去不曾学过注音符号。怎么办?再怎么开快车,补学注音符号,也来不及应付即将上课的急需。
无奈之下,只好求救兵了。当时,三年级上班分甲、乙两班,由我跟黄月梅老师当级任。我便跑去向她请教,先从要教的几个生字开始学。学会了,就死记硬背。生怕上讲台忘记,连吃饭走路都在嘴里絮叨练习。
这是我一进入中国女中,便受到的震撼教育,让我终生难忘。我想,高标准,严要求,这也许就是中国女中毕业出来的学生,表现比别人优异的原因所在吧!
后来我多方打听查证,当时的仰光,只有中国女中是采用注音符号教发音的。
三
我记得,当年中国女中年轻的男老师有相当的比例。
男老师当级任老师的风格和女老师的循循善诱不太相同。男老师好动,充满阳刚之气,经常喜欢带学生到郊外野餐。说是孩子们想去野餐,我们又何尝不是。那几年,仰光郊外可以野餐的风景区全部我几乎都带学生去过。
还记得一件趣事,学校当时不提倡校内讲缅语。我的班特别设一个扑满,谁讲一句罚五分钱。扑满装满了,就去野餐。顽皮的学生们为了要去野餐,常常故意被罚款。
而每次要去野餐,都会有其他班级的学生要求参加。结果我在学生们的心目中成了野餐老师。常会有学生问我:“老师,什么时候去野餐!”
四
在中国女中任课四年,对我最大的挑战,就是每每在教课时,周雅宝校长会走进来听课,林芳彦老师也是听课的常客。校长、教导主任旁听老师的课,从来不事先打招呼,想来就来,有空就来。这使所有老师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为了应对学校领导的突然袭击,博得他们的认可,我不得不每堂课都得尽已所能,认真准备,还要在关键时刻能讲出精彩。这样一来,学生生们固然是得到了最好的教育,但另一方面,老师也获益不浅。每一次的备课都是在逼自己学到更多的新知识。
学校收归国有后,我离开了中国女中。但我一直靠这四年所积累的知识继续四处教中文。直至我离开缅甸,到外面的世界谋生为止。
2016年9月28日 写于仰光
本文刊载于《难忘舐犊情——纪念仰光中国女中百年华诞》
2016年12月,缅华笔友协会澳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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