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舐犊情:难忘的岁月-陈秀惠

编辑:缅华网 文章类型:缅华文苑 发布于2017-06-21 13:22:08 共1579人阅读
文章导读 难忘舐犊情:难忘的岁月-陈秀惠

作者:陈秀惠

编者的话:

陈秀惠是林福将老师的爱人,2015年病逝。临走前,她写了一篇回忆往事的文章,其中提到林福将老师的经历,及一对子女后来的境遇。当年陈秀惠也是一位缅华老师,与林福将相识、相恋、结婚、生子,她写的回忆有助我们了解林福将老师,了解一众缅华爱国老师的心路历程和坎坷经历。

1932年11月29日,我出生在世界闻名的壮丽的大金塔之旁的仰光市。

我原籍是福建同安县。父亲陈水剑,母亲黄银翠,生有二男四女。大姐陈玉治,大哥陈德利,二姐陈秀治,二哥陈德和,三姐陈顺治(因家境贫穷给了人,带回祖国,后嫁到吕宋),我叫陈喜治,上学后改名陈秀惠。

甲午战争后,广东、福建沿海的人都下南洋谋生,我们的祖先也是其中之一,漂泊到了缅甸,他们想象中的天堂,但等待他们的都是陌生而艰苦的岁月。既然来到了,只好艰苦奋斗的生活下去。父亲辛苦成疾,在我七岁时即1939年去世,母亲挑起了生活重担,替人洗衣度日。

1942年,日本侵略缅甸,我们全家背井离乡,从滇缅公路坐货车逃难到了昆明,后又逃到广西,又从广西逃到贵阳。住在福建同乡会馆,大家去打工,我跟着大哥沿街叫卖香烟,经常被警察追拿,有时被逮着,香烟被没收,还要罚款。后来,大哥在餐厅找到一份工作,生活稍微过得去,但还是得吃麦麸腌菜。有一次看到邻居的锅里煮着一捆捆的东西,我以为是肉丸,其实也跟我们吃的麦麸一样,有时大哥从餐厅里买一点油渣回来,才能吃到一点油水。

在贵阳住了一年多,我们一家又逃到昆明,住在郊区的一个农村,那里是美国兵驻扎的地方,我们经常从餐厅的后窗买到一点剩余的面包和牛排,生活改善了一小点。这段时间我们靠刺绣来维持生活,每个街子天就到马街子领会一些睡衣来加工。赶一次集要走六公里,瘦小的我还背上一些东西。不久美国驻军走了,上海商人没生意做也走了,我们也搬进昆明城里做点小买卖,全家总动员,做印度饼来卖,生意还挺好的。

1945年,小日本投降了,我们又沿着滇缅公路回到仰光重建家园,我才有机会开始上学,由于年龄大,只能插班,一入学就读五年级。小学六年,我只用两年时间就毕业了,这两年是在仰光华夏小学就学的,后转到仰光南洋中学。南中是由缅华爱国侨胞办的传播中华民族文化,培养进步学生的学校,让学生在劳动中生长,在思想上武装,在新时代熔炉中锻炼得更坚强,我就在这熔炉中锻炼成长。

我们学校的经费很困难,全靠爱国侨胞支援,在巴罕租了一块地,盖了几间木房当教室,大家动手开辟球场。后来,各班学生通过集捐零用钱、演戏募捐等,慢慢把学校建设起来,成为缅华社会有名的教育堡垒。我们不单在接受进步思想,我们还是种子,在播撒进步文化。仰光郊区有许多穷孩子没法上学,我们班组织起来办夜校,每晚轮流去授课,根据学生不同程度,给学生编课本教授文化,这是我们的任务。

1951年初中毕业后,学校因师资缺乏没办高中,停学一年,第二年又接着念高中,1954年我们是缅华第一批高中毕业生,我们班24人都分配到各校加强师资力量。我分到仰光中华中学工作了一年,之后我调回母校任教。在学校我主要是教初中部文、史、地,当班主任。侨生很认真学习,遵守纪律,热爱祖国,所以,工作还算轻松,1965年,缅甸政府将华侨的商店、学校都收归国有,南中也被没收。我们就组织学生办中文补习班,继续传播中华民族文化,培养进步青年。

在中华中学工作期间,我认识了林福将,他非常有才华,工作能力很强,1951年随缅华第一批回国观光团,代表学联回国光观。他是有才华有抱负的青年,曾任缅华学生会的主席,全心全意把精力教育事业上,他后来担任中国女中副教导主任,又兼学联和教联的社团工作。十分繁忙,早出晚归,简直无时间照顾家。我们于1958年结婚,1960年生下林翔,1962年又生下林峰。福将工作繁忙,我成了里里外外的一把手,相处的时间也很短,父子成了陌生人。

1966年,缅华侨校被当局陆续收归国有,侨生只能读缅文。这时,国内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的风也吹到缅华社会,因时局的变化,缅甸华人华侨于1967年遭遇了一场空前灾难。我当时走在路上,多亏好心的缅人相护,才躲过一劫,而林福将和许多师生不幸在事件中遇难。

出事那天晚上,国内电台公布了受害者的名单,我爱人林福将也在内,他牺牲时才有34岁。当听到广播,好像当头一棒,让我想不通,无法接受这一现实,真不想活了,但两个儿子还小,一个7岁半,一个五岁半,他们需要母亲,如失去母亲,将成为孤儿,我必须把他们培养成人。也是他们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和希望。就这样相依为命,走过一年又一年。

福将遇难后,我只得带着两个儿子于1968年6月24日回到祖国,在昆明等待安排工作。四个月后才被安排到云南省潞西县的第三小学教书。老大林晓勍(林翔),老二林晓星(林峰)也跟着在三小念书。毕业后,林翔先后在芒市中学读初中和德宏州民中读高中,林峰初中和高中都就读德宏州民中。知青下乡时,林翔到风平公社插队,1977年12月恢复高考,他考上了昆明工学院,毕业后分配到武汉冶金设备制造公司研究所。1991他和媳妇寸迎新一起从武汉调来广东江门市,他在一家合资企业,阿新在妇联工作。林峰和他的媳妇郭云玲随我们调到新会,林峰在石油公司后又调到海关工作,阿玲一直在海关工作。现在,林翔的女儿林婧琪在工商银行江门分行工作,林峰的女儿郑梦如在珠海光大银行工作。

1968年至1982年我在芒市第三小学工作还算顺利,十多年教过许多学生,他们尊重我、热爱我,我也在教书育人的忙碌中得到许多安慰和快乐。

1975年经校长黄重远、老师董家敏、同学许百均的介绍和缅甸归侨郑明认识,于1975年重建新家庭。他为人很好又正直,对孩子们都很好,儿子对他也很亲,一家子过得和和睦睦,互亲互爱,日子过得挺幸福。他非常关心孩子,外人都以为是他的亲生儿子,我们都提前离退休,1986年异地安置到广东新会。生活过得红红火火,不料于2006年12月31日,他突然在菜市场晕倒,就再也没有醒来。他走得那么匆忙,就在人生的大舞台上安详消失了。

我一生走坎坷的路,没有金色的童年,也没有美丽的青少年,晚年生活虽然过得美好,但病魔不饶人,全身都是病,还得跟病魔作斗争,没有一天舒舒畅畅的过日子,不是这样病发,就是那种病发,只有天天受罪,这种病情哪年哪月才能过得完。

注:

陈秀惠是我的婆婆,我是她的大儿子林翔的媳妇寸迎新。今天,在整理婆婆的手稿时,仿佛它还是温热的,她一生坎坷,但充满传奇,在她的身上承载着国家苦困的岁月,背负着一代侨领的追求和牺牲。同时,她的进步与坚韧,体现出伟大的母爱以及教书育人的博大胸怀。她在与病魔的赛跑中,总是那么乐观和顽强,直至2015年4月13日的最后一刻,她静静地走了,我们都怀念她。这是她在卧床不起之前,应康宁英阿姨和我的请求,自己手写的一段回忆。

2016年8月整理

本文刊载于《难忘舐犊情——纪念仰光中国女中百年华诞》

2016年12月 缅华笔友协会澳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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