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色槟榔高脚盘》短篇之四【捕鸟人】(丘文译)

编辑:缅华网 文章类型:缅华文苑 发布于2018-11-19 12:47:57 共1450人阅读
文章导读 《叶绿色槟榔高脚盘》短篇之四【捕鸟人】(丘文译)

作者:钦钦都 译者:丘

(一)

    他的名叫哥名阵。颧骨外展,薄咀唇,红发,身体壮硕,脚上经常穿一双大鞋。纱笼惯穿至膝上,从不穿上衣,会在肩上斜挂一条纱笼。

    他的工作是设捕具捕鸟。不是猎人,只是张网捕捉像麻雀,喜鹊之类的小鸟,一捆金马牌的草烟,整天捕鸟的哥名阵,在堤岸一带树影底,都能见到他。

    哥名阵住的地方是,曼德勒阿玛垃布拉的一个小区,据说为纪念宫女玛名礼建筑的一座小塔傍的一间小茅屋。哥名阵有三个子女,三个都在一间小学上课,哥名阵的老婆玛夷,在玛哈穆尼佛后长廊卖小鸟,就是哥名阵捕来的鸟。

    天一破晓哥名阵挑起网架捕鸟去。玛夷头顶放着鸟的:“北就”竹编篓筐,到大佛长廊去。孩子们上学去。茅屋拉下落地门关了,不用锁。要到哥名阵家偷东西的贼可能还没有,茅屋里可是空荡荡的。

    一早煮一锅饭家人五口围着吃了,这是一整天的餐食,下午玛夷卖鸟收摊,在竹篓筐里带一小包米回来,分开晚餐和早餐,玛夷烹煮后,跟到哥名阵捕鸟的地方,在土堤一带没有和哥名阵相似的人,故而玛夷很容易就可找到他。到哥名阵处帮着捕鸟。哥名阵的竹篓筐里的鸟只,预计足够明天的费用,夫妇俩就回家,洗涤后一家人围着吃饭,饭后大家就睡觉了。

    他们梦里很多小鸟飞呀飞地,翅膀拍拍响。有时就连哥名阵的打鼾声,玛夷都以为是小鸟们唆哂唆哂的声音。

    黑影下哥名阵的小茅屋,响澈着小鸟的鸣咏。

(二)

    哥名阵唯有一位朋友,是位真正的好人,在哥名阵张网设诱捕器土堤后庙里寄居的宇都窦。哥名阵称呼他波都。约七十岁左右,有道是人老进庙,波都的孩子们成家之后,有了各自家庭,没有余力照顾波都。不想和任何儿女同住的波都,来到和尚庙。

    和尚庙前苦楝树下哥名阵坐着,波都就会到来。探询哥名阵的身世是他的话题,波都不是修禅之人,但能双向照顾,审慎思考,哥名阵的职业不是善人工作,但不会触犯杀戒,从另一角度看是为养家活口。只有哥名阵捕到鸟,家人才能立稳脚。波都对哥名阵可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有时还会请他吃点东西。间或会下意识插手帮做些捕鸟的工作。

    “嘿……名阵,网里的鸟已经很多了,拉网呀!”

    “你……今天还捕不到足数的鸟,到那木棉树丛去呀!”

    “你的大眼竹篓筐不密要加编几条篾条。”等。

    波都对哥名阵的感情,使他不能不为哥名阵操心关怀。哥名阵可看着脖上挂着念珠的波都感觉不好意思,心也痛。有儿有女的为什么忽视父亲过着这样的生活,心里想如果自已有所成就,一定会替波都剔度送入佛门,施建一间庙宇。哥名阵人虽粗犷,心地可是非常慈善。

    哥名阵的母亲是位纺织娘,登妈的手工纺品,花纹式样颇有诗意,有艺术价值,曾经一个时期在曼德勒各层官方展会上,登妈的纺织件最是畅销流行。

    “登妈的手艺非常好,没有走丝漏线,花式也新颕出众。”

    “是呀!登妈,我们真想买多点您的手制品,也希望您健康百岁!”

    但是登妈并不长寿,在哥名阵斜挂纱笼玩滚铁圈的年龄就与世长辞了,登妈去世时席卷在小纺织机傍,是承接了一位官太太为她女儿特订大婚织品,因赶工受寒这特订纺品还在机上就逝世的。是官太要穿还是她女儿要穿,哥名阵已忘记。哥名阵印像中,妈逝世尚未过七,官太太就到来了,是来讨给妈的订金,订金那会有,妈已用它买了应用的经线,官太太毫不客气,扯下挂在机上登妈的半成品,连一条丝线也没留下都被拿走。哥名阵登妈留给他的遗产,就是那架躺在那的纺机。现在这架纺机也没了,建这茅屋时卖了。

    哥名阵承继了登妈的仁慈善良的基因。人型虽粗硕,心地仁慈就是他母亲的遗传。每每捕获小鸟,哥名阵会因体惜而心疼,捕了这些小鸟关进竹篓筐,已经勾起他的不忍之心,每天每晚都慎重吩咐他的妻子,不要留有存货,要天天把它卖完。

    哥名阵的茅屋里备有小鸟饲料,小鸟饮水用具,他用纯情饲养它们,并没把它们当做是要出售的货品,而是怕它们饿死。时而有一两只小鸟不幸死去,哥名阵可极为伤心,自责不巳。把这些小鸟葬在玛名礼塔边苦楝树下,祈祷祝愿。不管什么情况他们餐桌上绝不会见到鸟肉。

    玛夷吗是个女人,自然想煮食死去的小鸟,它已经死了,可可名阵不准,不准吃。

    “吃蔬菜,蕃薯吧,玛夷。别娇养了咀巴,当知逍鸟肉好吃,以后我们就免不了会特意去杀鸟,这些鸟用它们的生命养活了我们,是恩人!”

    玛夷睨视着……

    “就将成佛的大石头。”

(三)

    “哥名阵,鸟儿不好卖。”

    傍着吃饭后抽着烟的哥名阵坐下后说。

    “是否放生的少了,鸟价和米价有不同,平时卖了三十多只就可轻易应付,现今不是这样了!”

    哥名阵弹了烟灰,整晚发觉玛夷困惑的脸色,筐子中的鸟跳跃着。

    “得多少,算多少,玛夷呀!我们也只吃两攴,能卖就卖,短销就放了它们!就像他人一样我们也行善积德。我不想把鸟囚禁多过一天。”

    玛夷有点生气,她想说的是吃的问题,他说的是乐善好施。

    “这里!哥名涟,我想着一件事!”

    遥望玛名礼塔的彩灯,哥名阵静寂地对玛夷的话不作回应。

    “和我一齐在佛廊卖东西的玛埃说,餐厅买这鸟,一只五块钱,尽有尽收。”

    “算了!玛夷。”

    这次轮哥名阵生气了,他不能让他捕耒的鸟成为攴厅盘中的肉肴,剖开小鸟胸膛塞上盐投入腾腾的油中炸,哦……哥名阵使劲地摇头。

    “这……玛夷,我很爱这些小鸟,为什么?因为它们纯洁,吃谷粒活命的善良纯洁的禽类,为了一口粮牠们陷入我布下的陷阱,我用网络复盖捕捉,牠们在网里惊恐争扎,把牠们关在竹篓筐里一整晚,我都感到难过。但是,明早牠们就会被放生,我这样自我安慰。另外,我一直在想牠们可能飞到哪里去。”

    “如果有这种想法,就别捕鸟了,一个养不饱我们的大男人,连鸟都捕不到,你有什么其他本领。我一天到晚在佛塔廊卖鸟,唏……我们的孩子,人家吃饭的时间,他们不得吃,唏……你却在发善心,是吗!不舍得杀小鸟就杀了我吧,唏……”

    玛夷的话阵阵牵扯着哥名阵的心,玛夷的眼泪和她的心情,哥名阵是了解的。玛夷虽然人穷,心地可非险恶之辈,能知足于现状,也很爰哥名阵,现在她为什么想要杀这些小鸟。

    大竹篓筐里鸟群拍拍地寻找生路,哥名阵叹了一口气……

    “好,……好了玛夷,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吃得饱,求你别把鸟卖给餐厅。给我一两天时间……”

    “噢……不行!得卖,这些鸟明天一早就要送餐厅去。”

    “玛夷呀!听哥的话。”

    “不听,我们不能挨饿!”

    哥名阵的心像被尖锐的刺扎了一下,眼眶湿润了,不再和玛夷多说,独个儿大步走上玛名礼佛塔坡上。

    塔顶挂玲被一阵风,吹刮得当当作响。

(四)

    “呵……名阵鸟已进网兜了,拉绳吁!”

    说着说着波都帮拉了绳,网夽噗地落下,网兜下的鸟儿争扎着,哥名阵下意店地伸手到网兜里把鸟一只只地拉出来,有三只不能抓,这三只是诱饵鸟,脚上绑有一条绳。哥名阵的手颤抖着,稍有一阵他把三只鸟的捆脚索解了,小鸟马上飞不起,只见牠们蹦跳蓄力。

    “名阵……为什么放了诱饵鸟?”

    哥名阵什么也没说,只顾折了网套,收舍后到苦楝树下,那三只鸟乃在跳蹦。

    “名阵……你病了吗?”

    哥名阵放松手脚坐到一支大树根旁,然后抬头望着波都,看到波都眼晴里布满关切之情,他伤心地,

    “是的……波都,我身体不舒服!”

    “让我瞧瞧。”

    波都抚摸探测哥名阵的额头。

    “是呀……发烧了。等等我回庙拿药去。”

    呆视着波都离开,哥名阵这么想,他来捕鸟常和波都相遇,波都经常送他一些食物,有时还多些,特地要他转送给孩子。另外,波都挂着念珠还帮他捕鸟,这条情感纽带已经非常牢固,人与人之间的这种感情,难道他不能培渡到小鸟身上,不会有同感吗?现在玛夷应该已把小鸟卖给餐厅了,小鸟已被劏开胸膛,哥名阵头昏昏沉沉了。

    “给……哥名阵把这解暑小药吃了。你从来不穿衣,凉风一吹就会着凉感冒,要注意健康,你不能倒下,你有家庭负担,自已的责任要勇于承坦。”

    用水咽下药丸,哥名阵耳边又响起玛夷的话,

    “做为一个男人,连饭都无法让我们吃饱的人。”

    哥名阵的胸中一团热气,也许是药力所致。

    “喏……你如不舒服就到树荫下睡一阵,我替你捕鸟。”

    波都挑起大网筑的陷阱。从大竹篓筐抓出三只小鸟,在脚绑上绳子,撒一些碎米,哥名阵闭上双眼睡了。

    一觉醍来看见大眼篓筐里有很多鸟,波都都已很好地掌握了捕鸟的技术,为了他到求修禅参佛的波都,无形中犯了忌造了孽,哥名阵又感觉内疚。

    “波都。”

    “醒了……名阵。给,吃香蕉,鸟也捕得差不多了,不舒服的话可以回去了。”

    哥名阵收拾网具,挑起大眼篓筐回家。到家玛夷迎了出来,黄檀粉香扑鼻,哥名阵奇怪地瞪视玛夷。

    “哥回得早了,鸟捕了好多,我正要跟来,但正煮着饭莱。”

    玛夷帮接了鸟筐,她比平时要珍惜这些鸟,喂鸟食,供饮水,哥名阵晚餐桌上莱味多了几样,哥名阵想还好没有鸟肉。

    当晚哥名阵因为身体不适,食欲不振,饭吃不多。

(五)

    直到斋饭时过后,还不见哥名阵,波都聁急了。其初他只认为哥名阵病了没法来,波都天天在堤上盼望哥名阵。

    但是,不见哥名阵到来约一周,波都开始担心。看着木棉树丛的,横渡伊拉瓦底江而来的鸟群,波都坐立不安。

    像是怀念哥名阵又像是想着这些鸟没人捕,最后,波都决心去探访哥名阵。到玛名礼佛塔周围询问哥名阵的住家。

    “捕鸟的哥名阵呀!他们不在了。”

    “啈……去……去哪儿了?”

    “茅屋都被拆了,伯伯。他们搬去何处,不知道。”

    波都顿觉心中哽塞,把手中的念珠套挂脖子上,烦闷地坐在地上。

    “不见他来捕鸟,所以伯伯才来探他!”

    “哥名阵怎能再来捕鸟!他的网具和竹篓筐都卖了,伯伯。听说和他妻子吵架了。”

    此后,波都再也无法安神地数念珠,经常到苦栋树下坐着聁哥名阵,希望有一天哥名阵会出现。日子堆成月哥名阵并没到来。哥名阵没来可鸟群照样来,而且是成群结队,波都有点心动,抬头望着在空中翱翔的鸟群,心中模拟着用大网捕捉的设想,又似看见无法争脱困境而蹦跳的鸟群。

    波都变得这么入魔,哥名阵不会知道。波都日落西山之后……

    “多坏的哥名阵呀……。”

    除此悄声责怪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九九七年,瑞阿谬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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