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外婆(晨阳)

编辑:缅华网 文章类型:缅华文苑 发布于2019-06-19 14:58:50 共1842人阅读
文章导读 悼念外婆(晨阳)

晨阳

外曾祖母、外公、外婆骨灰于己亥年农历四月二十日,海葬东海海域(坐标:118°10′15″E、24°11′52″N),先祖回归自然,勾起我对外婆的思念。

外婆陈静娘,厦门禾山人氏,以1981年仙逝时享年96岁计,外婆1885年出生。外公郑彦国(大国)小外婆一岁,厦门高浦人氏。据外婆生前说,她嫁外公时才17岁,怣麻麻(闽南话: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穿着清代的礼服,在新加坡举行了婚礼。婚后在新加坡生下了大女儿郑紫荆(郑淑),未满周岁,便带着大女儿坐船返回厦门高浦。

说起新加坡,1990年我往新加坡探亲,舅父曾彻夜倾诉了其祖父郑清景往事,外曾祖父有一个兄弟郑清汽,兄弟俩当年参加太平天国,起义失败后为逃避清兵的追杀,跟着行船人到了新加坡;外曾祖父则躲在高浦村里,与其妻陈玉串相依为命,因清兵追捕,后逃至灌口逝世,据说葬于山上,舅父回国时曾亲自去灌口山上寻找坟墓未果。

外婆膝下五女一男,二姨郑黄治嫁到印尼,三、四姨郑淑珠、郑淑宝,舅父郑士德(皆德)均在新加坡、家母郑宝珠(葆真)排行老五,1948年到缅甸。据说,外公身材高壮,以往返厦门至新加坡行船为生;每当他回到厦门,手里提着大米等生活,回到高浦家中,总要抱抱掌上明珠的小女(家母)郑宝珠(葆真)。1929年的一天,45岁的外公从新加坡回来,在厦门第一码头附近登岸,在行走至大同路的途中,被一辆翻斗车不幸撞倒,他忍着伤口的疼痛,匍匐爬到客栈,客栈伙计速往住大同路的大姨通报,外婆与大姨赶到客栈,见外公血淋淋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外婆嚎啕大哭,大姨年轻,均惊慌失措,活生生的外公因无及时抢救而辞世,而肇事司机却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年轻守寡的外婆,一直与婆婆(陈玉串)相依为命于高浦两间祖宅。抗日战争期间,由于一间祖宅庭里晾晒着军服,被日寇军机轰炸,夷为平地。外曾祖母与外婆幸好来到另一间祖宅,幸免遭其难。每每外婆和家母回忆此事,均咬牙切齿地说:臭日本仔,真夭寿。

外婆是个忠厚老实、心地善良的人。她出生于清末,有“三寸金”的裹脚,下南洋到新加坡,把裹脚布给撤了,脚拇指仍有点扭曲、却多长了“一寸金”。她虽然有6个子女,除大姨在厦门外,其余5个均在南洋,“我怎么会这么怣,身边没有留一男半女来照顾我。”外婆老这样唠叨道。

是的,大姨虽在厦门,从高浦至厦门需坐一个多小时的船;即使是上世纪50年代海堤建成后通了汽车,也得颠簸45分钟左右。外婆习惯了农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来到厦门岛内,住不了几天,又要返回高浦。

我在厦门出生后,外婆与家母,常带着我搭船穿梭于高浦至厦门岛内,至1948年到缅甸。1967年,为躲避文革动乱,我从南宁侨校返回厦门,住在大同路大姨家中。外婆接姨丈信从高浦只身来大同路,到家大姨指着我问外婆说:

“妈,您看这是谁?”

外婆朝我看了看,“是陈先。”不紧不慢的说。“对对对,是陈先的儿子阿阳。”外婆称呼自己的女婿,总要在名字之后加个“官”,因家父是教书匠,故外婆称呼“陈先”。外婆的幽默引发众亲人开心大笑。住二晚后,外婆带我从厦门浮屿乘坐公交车往曾营,沿途她当起“导游”,向我介绍江头、海堤、集美……。下车后,经曾营菜市场,询问笼子里的土鸡怎么卖,当卖者说出,外婆说怎么这么贵?我拉拉外婆的衣衫,贵不买了,咱们走吧。外婆二话没说地把土鸡给买了。我跟着外婆走田间小路,到高浦家中,她马不停蹄地烧开水、杀鸡、煮饭,我拿着水桶,到井里打水。这是我记忆中吃的最美最香的一顿午餐。

1969年1月,我回高浦插队落户与外婆同住,已84岁高龄的她,仍然到生产队里去“破蚵”(用小铁条刀撬开海蛎壳)赚工分,我劝外婆别干,她说:“你一天去劳动,只7工分,还不到一毛钱,怎么吃饱?我出来干活,贴补贴补;况且还可以买回去晒海蛎干。”外婆一天能破蚵20斤左右,买回10斤特拣的海蛎,洗净后煮熟,盛了两碗,再倒上两小杯高梁酒,嫲孙美美的品尝、干杯。阿嫲常说,吃新鲜海蛎,目珠会金(闽南话:眼睛会亮,利目)。

在高浦“半山半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日子,我白天劳动,晚上参加大队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排练完回家,外婆都得起床为我开木头的横插门,我建议在门外设把锁,免的老人家麻烦,点着煤油灯起来为我开门。阿嫲说,把大门锁了,万一有事,怎么办?

外婆是个乐天派,很少生病,偶儿感冒了,找村里的诊所医生开药治疗即可。记的有一次发高烧几天未退,我背着外婆上医院,她在我背上说:“我太坏命,身边竟然无半个子孙来服侍我啊!”我说:“阿嫲,我不是您的孙子吗?”“是外孙。”我笑着说:“外孙不是孙吗?若不是,我不背您,要放下来了。”外婆也笑了,我把她用三轮车载到医院,办住院,点滴退烧,医生交待点滴时手腕不要乱动,外婆总是不遵医嘱,手腕肿的如面包般,她调侃道:“明天不用买面包啰。”

外婆虽然仙鹤西去38年,每当清明节,我们都风雨无阻地上山为您、外公、外曾祖母扫墓,寄托我们对您的哀思。而今,您又回归自然,周游四海,但您的音容将永远铭记在我们子子孙孙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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