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准辞职的老师 

(东枝 伊江树)

    谢老师在华校教书，经常成为“公敌”。很多学生都对他不满，同行老师也认为他做事太认真，“矫枉过正”。家长呢？大多数也不喜欢他，因为他老是向家长们及老师们告状：“张先生，你的儿子中文太差了，说是四年级，连二年级的课文都读不来，希望你在家多督促一下。”“王太太，你女儿今天又没交作业，像这样不认真学习怎么可以！”“郑老师，今天你班上的李国强又没来上课，缺席率严重，可能我们应该禁止他参加期末考试了。”                              

    本地的华文学校，是在十分艰难的情况下创办起来的。学生们大都要上当地的全日制正规学校，只能利用空余的时间来华文学校上课。当地的全日制学校早上九点上课，下午三点半放学。华文学校就只能在早上或下午上两节课，在周末星期六、星期日才多上几节课。学生们为了照顾主流学习，大都把华文学习放在次要的地位上，所以有时缺席情况十分严重，布置的家庭作业也很少有完成者。当地的华文学校教师们对这类现象已经是司空见惯，因而也都“麻木不仁”了。谢老师新从外地来此任教，因而十分看不惯这种“吊儿郎当”的现象，在有关教务会议上也一再大声呼吁：要坚决整顿这种不健康的学风！

    但任凭你谢老师怎样呼吁，大家还是“听者藐藐”。谢老师无可奈何，只好来找我诉苦。

    老实讲，如果按照谢老师的标准来要求，我也是十分“散漫”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学无术”的一位老师。就华文学历来说，我只有小学毕业的程度(当年小学毕业后就失去了继续学习华文的机会，后来上当地正规学校的高中及大学，华文就一直没有条件再继续进修)。现在，为了提高华文教师的素质和水平，当地华文教育机构不断地在举办有关师资培训班的活动，但每次我都懒得去参加。因为自己总觉得来授课的教授所讲的一切都听得不大明白，要去那儿“受罪”听课，倒不如在家自己多看一些书还有一点实际效果。后来海外函授班办起来了，不少老师都报名参加，我也懒得去报名。朋友们参加学习结业后，我才去把他们的讲义都借来看了一遍，有兴趣的部分就多读几遍，如此而已。

    听到我是如此“敬业”，谢老师睁大了眼睛：“你完全没有责任感！像这样不进行学习提高自己的水平，怎么可以！”

    我点头表示同意谢老师的批评。

   “身为老师，你就是这样吊儿郎当，以身作则给学生们树立一个不良的榜样么！”                

    对谢老师的这一尖锐指责，我继续洗耳恭听。

   “如果你不想教书，那也不要在这里滥竽充数，误人子弟，干脆辞职算了！”

   “我确实想辞职，但董事会方面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邀请，所以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出来维持一下。”    

   “董事会会为你这样一个华文只有小学毕业证书的三流角色而三顾茅庐？我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法。其实不要说三顾茅庐，十顾茅庐都不止呢。我就是受不了他们的车轮战般的连番攻势，才不得不出来任教的。”

   “你如果同意，我去向董事会报告，准你辞职，怎样？”

   “那就是天大的恩惠了，我在这儿先向你鞠躬致谢了。”

    谢老师直接去找校董事长汇报我的情况了。我则呆在家里静候佳音，心想万一这次谢老师真的替我活动成功之话，我就可重获“自由之身”了。我在这间华文学校服务已有十个年头了，每一个学年开始的时候，我都会提交一份辞职书，但没有一次获得批准。而这十年来，自己想做的一些事，例如到边境探亲旅游，到郊区搞一个试验地……等等，都因为学校的事务忙不赢而无法做成。如今可以好好地规划一下有关工作计划了。

    但没想到，新学期开始时，获准辞职的居然不是我，而是谢老师。我接到董事长亲自交来的聘书时，不由得全身都发软了：完了，至少又是一年无法“自由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