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头——里奥

洛杉矶 叶国治 2011.12.2

    胖胖的里奥，是我的工头。

    那年，我受雇于一间引擎翻修厂。人事科把我带到他那里“他是你的 Lead man”。

    里奥是个墨西哥人，讲的英语很流利。他告诉我，我们的工作是负责全厂范围的清洁卫生工作，包括各个办公室和车间及销售部门。

    我们组有5 个人，我跟着他干了两天，熟悉全厂环境，然后再独立工作。

    里奥是个温和的人，50多岁了，讲话很有礼貌。每次分配完工作，总是说：“Take it easy!” 他用双手平展在胸前轻轻下压，意思是悠悠地干，慢慢地干。有时用墨西哥话（其实是西班牙语）“格尔马多”“格尔马多”。我以前在另一工厂干过，工头总是态度生硬，叫你干啥就干啥。而里奥却相反，从来不摧你，赶你，逼你。相处时间长了，他的脾气摸透了，其实就是，你慢慢地磨洋工不要紧，只要你不要让老板或管理员看见闲着就行。

    起初，我认为里奥整天都在忙忙碌碌，时间长了，我才发现他也是在磨洋工，他开着起重机转来转去，有时把这个垃圾箱搬到这里，有时又把那个垃圾箱 搬到那里，表面看来是忙得很，实际是在做作。好在这种清洁工作没有定额，不像各个工种岗位，有定额限制着。
我们的工作是将各岗位的垃圾收集抛到大铁箱里，把所有包装的硬纸板，纸箱收拢，捆扎成綑，送交造纸公司回收。

    在繁忙的工厂墙区外，有一台高高的钢铁打包机，周围已堆放着一綑一綑的废纸板，里奥就和我在这里“格尔马多”悠悠地干。他对我来自中国很感兴趣。厂里绝大部分工人是墨西哥人，或者来自中美洲，南美洲等小国家，都是讲的西班牙语，有的工人进厂十几二十多年了，连英语都不会讲。我问为什么，里奥说，他们都是 Wet back, 即偷渡来美的。（渡河国来背部潮湿也）。

    日子久了，里奥和我也成了好朋友，不过还不是中国人讲的知己。原来，他是个魔术师。

    “当魔术师多好啊！钱又赚的多，为什么你来当清洁工？”我好奇地问他。

    他告诉我，魔术师挣钱多不假，但是没有福利，“你知道，没有福利多么可怕？”他说现在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像年轻时利索，道具也贵，所以，我来干清洁工，不担风险，Easy money!
“那你不表演了？多可惜！”

    “有时，也表演一点，在假日，或者朋友介绍，给人家做 Party 表演一下。“

    里奥告诉我，他年轻时去过欧洲好些大城市，去过香港，上海，哦，中国地方好大！我还有过一个中国女朋友，她当过我的助手呢！说到这时，他会沉醉在风光的回忆里。

    世故的里奥对组员还是挺关心的。车间很多工种常有加班，工资得到双倍。里奥也会找籍口向厂长要加班。当然组里5个人，只能一次一两人跟着胖子里奥加班，大家轮流。比如：办公室清洗地毯啦，办公室外墙玻璃的刷洗啦，堆货倉库的铁架清扫啦。生意好的那几年，老板不在乎加班，后来，生意不好，工厂减人，加班取消，里奥就只好老老实实和大家一起干了。

    我退休后，听说里奥也在工厂减员时被裁了。有次，在超市碰见他，他说，有时也去给人家表演一下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