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短篇小说选译》全能金聋子的底牌(一至五)(丘文译)

编辑:缅华网 文章类型:缅华文苑 发布于2015-02-11 01:39:28 共1787人阅读
文章导读 《缅甸短篇小说选译》全能金聋子的底牌(一至五)(丘文译)


 

《缅甸短篇小说选译》全能金聋子的底牌(一至五)

(兰达梭《新彪遵》 丘文译)

  

(一)

    务实地想想,其实这事不能委过任何人,「咎由自取」就像这句成语所说,不能安闲处之,却要贪功起衅,鼓唇弄舌,检讨起来还得归罪自己。他本人也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胸中那股不畅的感受,未曾喝过半杯脑筋却昏昏沉沉,肠胃翻滚,确实难受。最后还是自认无能,暂时搁下此事。

    「记着,一生连节拍都打不准,一首歌都无法露齿吹哨,却要去和他人谈论音乐,真是咎由自取呀!」。

(二)


    男人病床十張,女性病床十張,只能容纳廾个病人的这间医院,貌都医生上任还不滿一年,三年实习修完,申请到(行医证)后就开始填表申请服务的,嶄新的,小医生貌都,在表格里填道,无论分配任何地方都愿去了的志愿。像他这样一个年轻,单身无牵无挂的人,在能跑能动年青力壮时,不管到什么地方,对他来说都能增长区域,人文知识,这是他的见解,认识。所以,把他分配到遥远的边疆,也会快快乐乐,勇往直前。

    他的个性使他不能乐於一处,「脚上生有旋纹的孩子。」他母亲虽然爰暱地为他辯解,他那个固执的父亲却不买赈「你不像是落脚就可适应的鸡,落在何地都可生存的落地生根的落叶植物。」这种不寻常的“赞誉”他也接受了。貌都成了医生,知情的父母对他服从分配,不择地域的填写,並沒有刻意去反对。他们有富裕的家底,不需依靠兒子貌都医生的供养,兒子喜欢就好,由他如何填写,由他分配到哪里。己经是医生了,自然会自立自持。他们下了这样的结论。

    但是,是命运给貌都医生面子呢!还是,特意要把风火輪穿在脚上的人,不能疯得夠远,故意扯住他的尾巴,这就很难说了,沒有分配到遥远贫穷的边境地区,而只受命分配在缅甸中部並不知名的普通小市镇医院担任工作。

    不管怎样貌都医生都喜欢,他马不停蹄,立即赶到任命的工作点。到小镇貌都医生才知道,鎮子虽小却长獠牙。在它背后腹地辽阔,小村小乡相连,乡村居民有关卫生问题,大小病痛都依靠鎮上的小医院。所以,全区域的人都來这只能容纳廾个病人的医院,难免产生床位,接待空间的困难。貌都医生正为这些问题伤脑筋,还是乡亲们为他提出解决之道,非常简单,而且也填补了他们所缺的“缺项”。

    「大夫,凡來的都接受,在医院是大困难,另外我们这个地方也没有一间私人診疗所,您就在鎮里开个诊所吧,一些不严重的常见病和顽疾就在您诊所治疗不用送医院,医院呢接受那些紧急病人或非住院不可的病号。」

    他们的建议沒錯,在鎮上虽然有几间缅甸传统医师开的診所,却没有他们惯称的“英国医生”开的诊所,碰上纯洁朴实的这鎮上的病友,一个纯缅族妈妈,纯缅族爸爸生的纯正的缅甸人貌都医生不必转世,活生生地变成“英国医生”。用听筒器探病,用針筒打药治病的都是“英国医生”。貌都医生只得微笑着接受这个公议。

    “众僧之意,佛祖难却”,貌都医生只得循众议在市中心租房子开診所,其实试着开的诊所情况並不坏,乡村的民众一般都忌讳上医院,愿來貌都医生诊所看医的众,他收费合理低廉,付不起药费的病人,还送药免诊费。不到六个月就饮誉远近,成为群众宠爱的小医生。这是恩泽的回馈。不但是鎮民,附近一帶乡村的人民都和他成了至亲好友。

    这是貌都医生來这鎮上和当地群众交往的一段简历。好像还有另一段必须介绍的事,不是別的,貌都医生自责咎由自取的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事件的主人翁恰是他亲近的病号中的一员,是的,他的名字叫宇巴高。

(三)


    应该感谢举行佛事活动的主人们,日期刚好是医院放假的周日,还提前送来邀请通知,要不然单等那些刚打笫一針(需连接上药)的病人,想在四时前关診所的门是不可能的。現在可轻松了,昨天就通知那些预约的病号,周日下午診所要放假,请他们提早到诊所來。病号们还配合,下午四时真能放心地关上门。

    哥英貌们三番二次來摧請的佛会,现在可以毫无牵挂地去参加了。哥英貌住在离小鎮约四英里之遙的园达支乡,哥英貌的母亲因肚子痛得利害用拖拉机送到诊所,他马上诊断是盲肠炎,立即给她动手术,恢复了健康。从那时起他成为哥英貌家族中常悬咀角,念念不忘的伟大的救命恩人。

    哥英貌家族是园达支乡的显族,有土地,有莊园,有自家的拖拉机。哥英貌每到小镇卖农产品都会來访,他们地里出产的产品,都是他的伴手礼。扛着香蕉串,新收割的乌糯米,都用他的拖拉机載來。有时会送南瓜,冬瓜。听到診所前哥英貌的拖拉机伟昂的噔噔声停下来,心中就想:“糟了,这傢伙又捎什么东东來了!”,心有不安兼不好意思。

    「请你什么也不要帶来,你真难说呀,我是贴飯篮的,不需要这些菜料,自己也不会煮。」

    「不是喽!不会煮,把这料子给你贴饭篮的饭店。我到鎮上肯定要帶东西来的,妈一听我要到鎮上,就会吩咐“嘿!记得给小大夫帶点豆类,砍串香蕉。”,就是这样。咳!……放在这儿了。到市场去卖黑豆。回头再來。西耶!(一)」

    他心中感到不安,哥英貌总是哈笑着把帶來的东西放在诊所的一个角落后就回去了。有时会说「情浓成亲戚,合口是好菜。我们把你当亲戚,不要客气……拿来的都是土里长的,劳力产品,不是买來的。」,哥英貌家族的礼物怎么也推不掉,说服无效只好任其自然了。

    哥英貌提前一天(星期五)就來通知说:

    「后天,星期日傍晚,我们乡要举行佛典,西耶一定要來,用了晚餐才能回,这是提前一天隆重邀请,不來,我们全家族都会生你的气!为接待你他们特别下廚做好吃的。」这是怎么也推辞不掉的预约,他只得答应了。

    「一定來!阴差阳錯只那么一天,还好啦!」

    「什么?什么只那么一天?」

    「是这样,下周一我准备回仰光,周三是我父母布施建筑的和尚庙竣工典礼,要我们全家参加滴水礼,非要我回去不可,周一我必须从这儿出发,现在哥英貌的佛会是周日,所以说早了一天。我会参加的。」

    「那再好不过了,西耶!好运,刚好赶上,一定要来,大家会盼着你,不然我会用拖拉机来请。」

    哥英貌扛出他的拖拉机作威胁,他不得不微笑以对,他如爽约,哥英貌真会开拖拉机來接的,他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星期天他已決定去参加哥英貌村的佛事活动。

下午洗完澡正准备关诊所门,一辆机車在门前停了,是他的病人宇巴高的孙子,宇巴高來診病都是他用机車载來的,今天却只见他一人。

    「嘿!來坐,巴巴支(二)沒來?」

    年青人毫不客气一脚迈進诊所,其实貌都医生和他们祖孙早己熟如亲戚了。

    「巴巴说有事,中午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所以我一个人,巴巴一早吩咐我來西耶这儿。」

    「是吗,吩咐什么吗?」

    「西耶星期一要回仰光,不是吗?」

    「是啊!我早就通知你巴巴了,明天起程。」

    「就是这事,巴巴曾吩咐西耶替他买东西,特地送錢來的。三万元,不夠请西耶先垫。」

    「行了,不夠我会垫的,放心。」

    年青人给他三万现鈔和一张条子,打个招呼回去了。打开条子一看,字並不多;

西耶:你说对我的固疾能有补助,给我建议买的那个东西,务请幫我买來,要买最好的,我会照价付款,今天我因为有事出门,没办法跟來,叫小孙送錢,请原谅。 宇巴高。

    收好錢和条子,推出机車关妥门,向哥英貌们的园达支乡出发。只需十五分钟就到了园达支乡,乡里早因來自四方的善男信女,己经非常热闹。从佛坛广场扬声器传来的歌声清晰可闻。不是录音帶里的歌,是现场歌手,乐队在演唱弹奏。其间会有扩音器刺耳的迴声“吱……吱”震耳。

    哥英貌家族因他的光临兴奋雀跃,热情地把他迎進客厅,首先摆出瑞芝黄羌糕,仙草膏,棕榈糖糕,叶包糯米饭,凉拌貓舌果,爆米花,炸豆饼拌茶叶,……等缅族风味小食,他顿觉如同回家的温暖,感到非常享受。又有吃不完的心爱的小食。

    「小大夫,吃了午饭才可以回喽。全家族烹煮的菜宥,一家一碗等会就会送过来,家里也煮了好几样拿手好菜。」

    患肠炎时他抢救的哥英貌的母亲用宏亮的声音对他说,这时哥英貌插咀透漏一个消息给他母亲。

    「是吗,善哉!……善哉!…善哉!我託三声善哉了。那么得为西耶礼(三)的父母准备一些豆料,上缅甸礼物。新珍珠豆己登场了,西耶礼。」

    「别麻烦了,阿姨,我來参加佛典叨扰大家,已过意不去,我还有一些行李,恐怕一个人照顾不來。」

    「哦!又不要你扛在肩上,汽车会幫你扛。我…呵呵…阿姨非送不可。」

    谈笑间东一点西一块,在各碟小食间徘徊,就已足够飽了。大约过半小时,哥英貌说:「西耶礼,我要到广场去,你也跟來吧,散散步可以消食,顺便看看比赛。」

    「好啊,我跟。比赛?要看什么比赛?哥英貌。」

    「哎哟!西耶礼,沒听见声音吗?午台上有歌唱比赛,不是用卡拉OK机伴奏,是自己的乐器,自己的乐员,真正的歌唱演奏比赛。周围乡村有兴趣的,本乡的爱好者的赛事。晚上大戏没开场前,会宣布得奖名次,颁授一,二,三名獎品,我得上台颁奖,哈…哈,我是这个乡的青年头头呀!」哥英貌得意地说道,突然感到自己在自吹自雷。

    「真行,这个可是真刀真槍实力的比试,自弹自唱要有真本事。」

    「为了佛会煮斋时段场面的热闹,这个比赛项目是每年必备的,评判组的裁判员当然是要到市镇邀请,裁判都是每年的常客,音乐界资深前辈。他们來这佛会做裁判己有一段历史了。这三位裁判先生今晚在我家用晚餐,然后用拖拉机送他们回家。送一些村里生产的土产品给他们做礼物。」

    哥英貌喋喋不休地介绍了场子的发展。他们倆到剧场时,场地已被來之邻近乡村给力的群众所佔领,赛事確实充满欢乐,各村的人不分彼此地给予公平的鼓励。只要主持人宣布某村某人以某首歌曲参加比赛,场上马上轰鸣尖叫,掌声雷动。就这样他听了三几首歌曲的比赛。一位以兴实达吞印的“沙屋”歌参加比赛,亲自弹奏缅式八弦琴,另一位以敦底丁坦“妹妹请放手”歌参赛者,却扛着缅式木琴(巴达拉)(四)到台上。再一位以乐界高手哥苏仰的“微笑的玫瑰”参赛的歌手,他婉转揉软地演绎了缅甸古乐的韵律。比赛中难免会有走调忘词的时候,此时台下就会有一陣哄然笑声。不久赛事宣布结束。

    “要知如此早就该到这儿來。我们现在殿尾,只赶上三首歌。不错啊!能听到各种乐器和歌声。” 他滿觉可惜,不滿足地话刚落地,哥英貌补充说;“哎哟!西耶有所不知,把编锣(五),编鼓(六)整套搬上台的,吹唢呐参赛的,用小孩玩具电子琴硬是弹成曲子参赛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原来无意中參加了一场真正的乡间音乐赛会,他想。唢呐,提琴,八弦琴,缅甸传统音乐,竹琴(瓦巴达拉),编锣(毛珊)外还有电子琴,可说乐器齐全了。哥英貌继续 说着。

    “好了!已收锣罢鼓,是请裁判组用餐的时候了,你一定要跟到我家……等一下,………等会,我進去请裁判先生们。”

    不一会,哥荚貌和三位裁判出来了,裁判们穿着整齐,緬装外套(代崩)(七),紗笼。早先这三位是坐在台前長桌特设的三把椅子上,给所有参赛者记分评判。三位裁判贵宾來到身傍时,其中的一位用特大的音量,大声熟络地和他打召呼。使他十分驚讶。

    “哈………西耶也來佛会,要知道早上就把你也帶上。”

打招呼的,是他的病号,名叫宇巴高。哥英貌端祥他们说:“我本要介绍的,原来两位是熟人。西耶……这位宇巴高是总裁判,其他兩位,是他的付手。我到家后,总结他们给的分数,分出笫一名,笫二名,笫三名,慰劳奖兩奖,花落谁家最终由西耶支宇巴高全杈决定。我会把他的决定写下,晚上大戏未开锣前宣布,把得奖的逐个请上台发奖给他们。”

    “什么!评奖是要这位宇巴高决定?!是吗………”他用非常疑惑的声调提出问题。哥英貌回答:

    “是呀!西耶,每年都如此。西耶支宇巴高是我们这一帶,名闻遐迩闻名的乐界泰斗,附近乡村凡举行音乐比赛,唱歌比赛,乐器演奏比赛,他是最后判决一,二,三名和慰劳奖的主要裁决者,总裁判。”

    这话的確是字字句句,毫不含糊地亲耳听见的!?

注:


(一),西耶,缅语先生的意思,人们相互尊重的称呼。

(二),巴巴支,缅语伯伯的称谓。大伯父或老伯的意思。

(三),西耶礼,小先生。

(四),用竹片 按音序编系成琴,装于一个月形的木架,用小槌击奏。

(五),编锣,缅传统乐器,用銅铸成中央微凸,盘状,按音序铸成大少,然后系之 以繩,固定在方型木框中,用双小槌击打成曲。

(六),用音序不同的大小鼓编成,手击成曲,缅传统乐器。

(七),代崩,缅族男装外套,节日盛典时穿的礼服,传说由中装马掛演变而成。

(四)


    他沒在仰光停留太久,父母亲的布施滴水盛典后的笫二天,就收拾行李准备回鎮,因此做父母的不滿意地说:

    “为什么那么急急忙忙,多住三,五天又怎样?如果沒錯,按这情况推测,那边可能有爱人了。”

    “不是啦!妈。有一位比情人更须相见的人。我的病号,名字叫宇巴高。”

    他如实地说了,做父亲的並不阻挡;“病号有多紧急只有医生才知道,你別阻止他,让他去吧。”微笑着替他开脱。隔天他就回到鎮上。是的在这期间,他急着要和宇巴高见面,心里再也忍耐不了那种难撓的心痒。要赶紧见宇巴高才行。

    回鎮的第二天,宇巴高祖孙俩骑摩托车來到诊所。此时正是病号少的时段,是和他谈论问题的好机会。

    “那么快就回来了,我托买的仪器买到吗?大夫亲自建议的东西。”

    宇巴高循例用他超高音大嗓门招呼,他摇掌示意阻止,后从抽屜里拿出早就准备了的一件小东西和兩千元,他拿出来的並非其他,是一对耳背者们用的助听器,在园盾形的器材里装上微型的收扩音器设备。从盾型的兩端伸出兩条细線,两头各有一只为塞进耳朵,装有扩音器的小小粒状,他打开耳机的开关,把那兩棵粒状扩音器小心地为宇巴高装上,因为耳机的幫助,他用常人说话的音量,宇巴高一定会听得很清楚。

    “助听器两万八千元,剩余兩千元。耳机电池力耗尽时买只新的装進去就行。怎样,我说的听清楚吗?”

    他发现宇巴高的脸煥发光釆,就知道情况0K了。宇巴高兴奋地回答,当然还是用平时高频率的声音。

    “哈!非常好,西耶,我听得很清楚,非常好!”

    “要和人家讲话時,把耳机后的开关打开,宇!(一)”

    “好,西耶。好的。”

    “现在请把耳机关了,宇。一会儿。”

    宇巴高关了机,他用一般频率问:“现在听见吗?”宇巴高毫无回应,他伸手帮着打开耳机,用同样的声音再向一次。

    “刚才我说了什么?”

    “不知道?没听到。”

    “现在呢?”

    “现在听得很清晰。西耶。”

    “好……现在暂时就用这耳机吧。等有机会到仰光或其他大城市,才去给眼鼻喉医院的专科医生检查。在我们这小镇市,要想医好和恢复宇的耳朵原状,沒有这样的能力。”

    “行了…西耶。现在已经非常好了。很高兴,西耶。非常感谢,多的钱不用还了,算是我敬奉的茶资。”

    宇巴高显得非常高兴和兴奋。讲话都帶激动的颤音。和宇巴高一样他也感到高兴。宇巴高到他诊所就医,已有相当长的时间,刚來时他说的一句话犹在耳边:

    “我耳背已经十五,六年了,给这区域的缅甸医生医了很久,沒有效应,但是从沒有给西医看过,给你医只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请再为我努力呀,西耶!复回原状是幸,不有奇蹟算扯平,不会亏本,请帮忙,西耶!”

    宇巴高讲述他的耳疾情况,诚懇地倾诉了他的想法。医好就赚了,沒成绩也算了。他们地区称西医为英人医生,他只是有強烈的意愿换给“英国医生”治疗而已。

    “好的,我会尽力的。”

    用比平时频率的三倍喊着回答,但是宇巴高沒听见,只得由宇巴高的孙子从中转达,

    “用这般声调,巴巴是听不到的。”

    “嘿,是这样啊!那么要用多高的频率他才能听到。”

    “咀巴靠近耳朵,用刚才频率的三倍喊,才微微地听到一点声音。还会…嗯……嗯…讲什么?,讲什么?反问你。要三潘兩次地回他。”

    “真要命!和你巴巴说一个钟头话,对方恐要犯痔脱肛。那么,你们怎样沟通呢?”

    因为这一问,宇巴高的孙子笑了。

    “我们指手划脚,用最原始的枝体动作沟通。”

    “原来是用世界原始语言沟通,你巴巴懂吗?”

    “不曉得是不是我们之间经常用枝体动作交谈,西耶,巴巴明白。但是碰到生客,就糟糕,西耶。”

    他叹了一口大气。冰厚三尺非一日之寒,照这情况看,宇巴高的耳疾不是容易之事。不管怎样他总要试试。病人亲自也有这样的要求,无论如何增加一种疾病治疗的经验,举手拿了一張白纸用圓珠筆在上面写:(让我们共同努力看看吧,宇。)把纸条递给宇巴高,宇巴高看了高兴地大声喊道:

    “O K……西耶……O K!”

    但是经过一段疗程,宇巴高的耳疾並沒有OK起来,他确也用尽所有的智慧找寻答案,耳膜是否附生某种病菌?用多种耳朵清洁济,沒有实效。或說在耳內生了瘡?並不见有浓液流出。因而改用增强经脈的針药,口服药,也没起色。最后只得建议他买专为金耷子们研製的帶有扩音器的助听器來结决问题。为耳疾病犯研制的助听器扩音频率会比医生用的稍微高些,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写纸条建议宇巴高买助听器。看见宇巴高走进诊所,他的手会自然而然地换向袋里的圓珠筆,后拿最近的练习本,他想说的都写在纸上。虽然建议他买助听器,可这种助听器在他们这小市鎮买不到。六个月都卖不去一套的这小东西,小药店是不肯上櫃的。他的建议宇巴高反而交给他任务。

    “我当然不懂,还请西耶幫忙,有机会到有卖这东西的大城市去時,帮忙买,应该多少錢我负责。”

    现在医生和病人兩方都称心了。他从仰光买回来的耳机,使重获听力的宇巴高兴不己。同样,因自己的建议由本人得到实现,滿足了病人的心愿,他也感觉无限安慰。

    他甩掉闪电般闯进脑子里的有关宇巴高过去的事情,重续刚才所说的话题,这么熟悉的朋友,还拿茶资,不像话。

    “为什么我要拿剩余的兩千元做茶资呢!宇。錢不夠我还须垫上的,不能要,顺市托买多餘的錢要还,这是习惯。你收回吧。”

    宇巴高坚持不收,他把兩張千元额的鈔票硬塞到宇巴高的袋里,对方虽然闷声不响不再有所动作,但心里可老大委屈。

    “不是,西耶,你牢记着把助听器买回来,这事我非答谢不可。要怎么做好呢,找一天请你到我家吃顿饭,尽尽谢意可好!对了……西耶有空的时间告诉我,我请你吃饭。”宇巴高自言自语自作主张地说。他又得摇头了,然后细声细气地婉拒。

    “不用了,宇。医院一边,这诊所一边,双脚己成陀螺,不麻烦你了,我也抽不出时间。”

    “那么请再想其他的方式,西耶。让我有个机会效劳,西耶。”

    宇巴高不肯放手,碰上辣手的事了。当前不是他愿意不愿意,而是怎样让这老头滿意接受他提出的条件。他忽然想到一点,就在这时萌生挖掘自己墓穴的荒诞念头。

    是了。上周晚在哥英貌村里遇到宇巴高的经过,瞬间浮上他的脑子里。不是別的,佛会音乐比赛活动中宇巴高不仅是裁判,竟然是裁判组领头裁决胜负的总裁一事。这事在他心里总觉得其痒难搔,回想起來总觉詭異难解,这件事相隔还不到一周。

    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见的耳背金聋子宇巴高可任音乐比赛,唱歌比赛,有终決权的总裁。这近乎天方夜谭的事,说起来真难以置信。就像一个体态四丈六围壮硕无比,九虎都吃不完的壮汉给产下一个婴儿那么謊诞。还有,宇巴高耳耷的事也非道听途說,謠传。说明白了,他亲自用心地在为他治疗,是病人本身和他都知道的事。

    回到父母温馨的家仰光,不就是为了这事急着返回小市镇。宇巴高被聘任总裁判,一定会有鲜为人知的密訣,必有什么过人之处,那么是什么密诀,有什么过人之处?这些就是他急于想知道的,他下决心碰见宇巴高一定要索求答案。宇巴高做总裁判一事,让他啼笑皆非,不落水也不搁浅,悬在半空,他急于求知是实在的。

    得,……现在正是好机遇,可是水莲並现。

    请让我有为西耶做一件事的机会吧!宇巴高诚恳地在等待他的回应。是了,多顺利的发展,他下决心说:

    “不要为报答我费神,我要问一件我想知道的事情,请回答,这样我已经很满意,可以吗?”

    宇巴高开着耳机,已能很清楚地听见他的话,交谈已没有任何障碍。他的话使宇巴高感到万分意外,雏着双眉问道:

    “可以……西耶想知道什么?想要问什么问题?”

    “不是很困然的,对您來说是亲身经历,答案是现成的,就是有关音乐的事。”

    说和音乐有关,宇巴高马上脸露微笑,像一位对求知慾望特强的晚辈提出的所有问题,都准备隨时体贴细腻地给予回答的长者的那种微笑。

    “请问,尽我所知,亳不保留。”宇巴高打开了话题。

    “是这样,宇,在午蹈歌唱乐奏比赛中能担任总裁判,可见在这领域必具高深的修养和知识。我想问的是,您曾弹奏过哪些乐器,对哪些乐器您能熟练地掌握。请告知。”

    他提出第一道问题,宇巴高轻松地回答说:

    “西耶呀!我从小是一个音乐爱好者,我不会弹奏的乐器恐怕很少,八弦琴(妹达霖),小提琴,竹排琴(巴达拉),缅甸吉他,月琴(彬叫),通通弹过,拉过,吹气乐器中唢呐,笛,黑管,瑟士风,高呐,小号,都玩过。钢琴也弹了。缅甸乐器的话,铜锣圈(宅闹围),锣圈(毛弯),都曾插一手。多倉也坐过。長鼓队(窩丝),短鼓队(多巴),我也参加过,唱歌那是小事一椿,唱什么调?低音都曾唱过。”

    他几乎犯病了,不平凡的老头呵,使之头昏脑涨。

    “那么,对这些器你都能熟练地操控嘍!”

    宇巴高摇头示意。“不,对所有的乐器都没学精,东一把西一撮,样样都來一把,怎能精呢?不过对所有乐器的基本认识是有的。就说弦乐器,左手按那把位,右手弹奏的恣势,会发出什么声调,用心一看马上就会知道。竹琴,鼓锣套,銅锣套,用手打击的乐器,手击在哪一点上会是什么调,是轻击还是用径弹击,一看就知道会是什么音,怀柔的,激昂的,欢快的,悲恸的,都有分别呢,酉耶。”

    “乐器的事因为自己亲手弹过,摸过,知道它们的规律,这可以接受,那唱歌的声音呢?”

    “这也没兩样,西耶。看唱的人是轻松地唱,那他百份之九十是唱低音,那……仰脸曝经,脖子上的经脉管都突显出来,他一定是唱高音,一个男歌唱者如果唱得如此狼狈的话,就知道他在努力攀上“笫一声调”,用国际音调來说是“Key C”,这个调门要唱到位,男音恐怕会要命。女音却可以轻松对付。还有看唱歌的人的嘴巴型状,張合开盖,双唇的动态,呼吸的快慢,就知道这个歌者好在抒情,还是好在激情,还是好在掌控音效,……是可以意测的。有些歌要会调节呼吸,才能吻合节拍,普通人唱不好。一板一眼赶不上就会一榻糊涂,西耶。”

    宇巴高详详细细地给了解释。听他颇具专业的说词,就知道他做为一个音乐爰好者在乐池里浸渊了漫长的岁月。

    “我想插问一句题外话,宇是怎样犯上耳背症的,是这样……我想问的意思是,宇的耳背是不是和玩这些个乐器有关?”

    这问题宇巴高沒有马上回应,想了好一陣,他犯上耳疾的事,好像现在才由他本人追逆原因,寻找答案,大概兩分钟给回答:

    “是否真的如西耶所说,我乐器从不离手,我的耳朵除了睡觉时都不得安闲,它们经常要受一种乐器音响的冲击。大概是,这么喜欢听乐音,歌曲的耳膜,就罚你听不见吧,是这些乐音剝夺,破坏了我的听觉吗!?现在西耶问起,我才驚觉,我四十岁开始耳背,一年比一年严重重,五十岁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嗯……那么宇和这些乐音就此宣布离異,各分东西了吗?在完全听不见声音之后是坏,是好,是适宜要怎样去判别,靠什么去裁决。”

    到了他所想知道的答案范畴,那搔不着痒处,心痒难忍的问题。因此他提出了准确无法迴避的题目,宇巴高摇头,而且给了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西耶!耳朵听不见就无法欣赏音乐,这是什么人下的定论。”

    “什么?……謊谬呀!你的说法如果是真理,就像请一位全盲者去为美术,摄影比赛做裁判。全盲的人能辨别,红的着色太深,蓝色淺了吗?”

    对他的置疑,宇巴高轻蔑的微笑表情,使人难以接受。

    “这种说法本身表明西耶是门外汉,请注意,音乐必须用眼睛听,用耳朵看的含义。它是反转的,其要义在看到弹奏状,耳朵就会自然而然搜索到那音调。”

    “哎……只要眼睛看到,耳朵就可搜索听到声音,是吗?这样听到的声调能说毫无差误吗?”

    “可以这么说。它更加准确,耳聪者有时候还会听錯音,似是而非,孤疑难决。在耳耷者用神经听到的经脉中的声音却毫发不差。西耶……世界闻名的音乐家斐多芬是耷哑人士。”

    这论述巳超过码头了,他想反驳,但宇巴高也没有认输退让的姿态,对自己的言论提供诸多的论述。但貌都大夫怎么也无法接受。

    “好,我见过瞎子很熟练地弹奏某种乐器,眼晴看不见,但乐音有无差误,还有能听辯的耳朵,他们弹的,唱的如果出错,他们会马上知道,我能接受。但是,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的人能欣赏音乐,还能做裁判,判决那是对,那是好,那是适中,这种事有点过份,我认为不可能。”

    “哈!哈!哈!……西耶,认为不可能?这样以为……”他点头回应,宇巴高纵声大笑后说:

    “这就是本领,这就是学问…。”

    “什么?”

    “请记住,西耶。不可能之事使之成为可能,本身就是一种学问,不是一般俗人所能做的事,人人无法轻易弄懂的本领是要有天赋,音乐天才,西耶沒听说吗?刚才说的音乐用眼睛听了耳朵就会看见的叛逆的说法,须再补充说明,是缘于耳朵听到而同时眼睛也看到的弹奏格式—把位。耳耷和执行音乐赛的裁判完全是兩回事。我呢是在完全失聪之后才开始担任音乐赛事的裁判,为时已久。根据我的栽决谁笫一,谁笫二,谁笫三,谁应授予安慰奖,下面的助理裁判们都无異议,这也为时已久。此后將会到來的音乐会,我做总裁也不会戴上托西耶买的耳机上场。我不会相信从这耳机传來的乐音。我可能听错,可能造成评判不公。还是按照我的习惯不依靠任何器械的幫助,看弹奏的把位,看手的运作,看唱的人的口型开盖,张合,呼吸上给我的感觉为准繩進行判断。记住!在和人谈论音乐,有时会感到“对牛弹琴”的无奈。”

    唉!一个教训。对牛弹琴都引用了,是明显地攻击。他的呼吸走调了。宇巴高对他使人难以理解接受的对音乐的论述,坚持做着解释,顺便有意无意地椰揄了他。他有一种受闷棍敲了一下的难受。

    “不管怎么说,宇呀,我不能理解你的解释,你的道理。这是老实话,只是觉得超越了自然规律。”

    他用软声音表达他的看法,宇巴高却以胜利者的微笑,点头接着說:

    “所以我说西耶还没这个程度。不可能使之成为可能,才是真本领,刚才不说了吗。好好,西耶本身去认认真真学一种乐器吧,西耶本身学会一定的乐理知识,我们再做笫二场讨论,今天到此为止吧!请允许我们离开。哈哈,哈哈!”

    宇巴高说了闭幕词,他只好顺水推舟允许他们离去。但是,在他心中留下难忍的消化不良,在他的脑子里昏昏沉沉地,是实在的事。无事生非饶舌的结果,是他个人的错,也只好自我认栽了。

注一,宇(U),缅语。对長辈的称呼。

(五)

    此后相当長的时间,他沒有机会和宇巴高见面。所以未完成的讨论会未能继续。他本人下定决心;在学会,学精一种乐器之后,才约宇巴高進行二次较量。现时他还不敢去挑衅,必须拖延一段时间。

    不为其他,他是医生而宇巴高是有一定修养的音乐爱好者。在悉加佛祖时代最闻名的医学家西瓦加,最负盛名的音乐家密斯陣卡神士,他听说过也读过。为争取佛祖同意,为能走中间路线,他像调节弯琴的弦,松紧有度,用他的“贝都瓦”弯琴表演進諫的密斯陣卡神士,並非普通神祗,是佛祖时代最显著的乐神。

    这样的话,西瓦加医生是众医的标干,密斯陣卡乐神应该成为当时众音乐家的代表。这些像他这样年轻人都知道,宇巴高前辈应当了解得更完全。所以,不省前车之鉴还要再去挑战宇巴高,他想世间恐怕再也沒有笫二个比他更愚昧无知的人了。

    是呀!如果在笫二次讨论会上,宇巴高用佛祖手上最高明的医者和乐神做例子,骄傲地微笑着说:

    “西耶是医生,会不会像佛祖时期的西耶西瓦加那样追求高深的医术,我不知道。但是,我如果有机会见到佛祖时期最负盛名的密斯陣卡乐神,我会对他说:“继续努力吧,乐神。像你这样的音乐水准,可怜呵!”宇巴高如果这么说了,豈不是难以应对了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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