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评社 Notes® 

第 6 期

俗话说，买书如山倒 读书如抽丝。2019年出了不少关于缅甸的好书，以下是灵魂拷问——买了么，读了么，读完了么？年末了，某小编决定奋发图强，相继为大家推介以下四本书，让我们一起感受抽丝剥茧的乐趣：

一、迈克尔·鲁比纳（Michał Lubina）的《道德民主：昂山素季的政治思想》（The Moral Democracy: The Political Thought of Aung San Suu Kyi）。

二、丹敏乌（Thant Myint-U）的新作，《缅甸隐史：21世纪的种族、资本主义与民主的危机》（The Hidden History of Burma: Race, Capitalism, and the Crisis of Democracy in the 21st Century）。

三、安德鲁·赛尔斯（Andrew Selth）新作《缅甸的秘密与权力》（Secrets and Power in Myanmar）。（小编：标题党？）

四、耶图（Ye Htut）的《缅甸政治转型与丧失的良机》（Myanmar's Political Transition and Lost Opportunities (2010-2016)）。

本期，我们从一本波兰学者迈克尔·鲁比纳的著作开始介绍——

The Moral Democracy: The Political Thought of Aung San Suu Kyi

By Michał Lubina

《道德民主：昂山素季的政治思想》

全书共444页

（对，这是一本学术著作，至少体现在厚度上…）

▼作者迈克尔·鲁比纳（Michał Lubina）是波兰雅盖隆大学（Jagiellonian University）中东和远东研究所的助理教授，他已经出版了六本著作，其中包括在波兰出版的第一部缅甸史，以及唯一一本波兰语的昂山素季传记。

🌟推荐原因

虽然有不少论文、短篇讨论昂山素季的哲学思想，但目前的出版物中，研究昂山素季思想的学术专著比较少见。缅评社上期的文章引发了大量关于昂山素季本人领导角色的讨论，因此这本书来得非常及时，对昂山素季的大脑进行了CT扫描式的全景分析，希望能为读者解渴。

01 “非暴力”和民主，为谁？

在罗兴伽人难民事件爆发后，西方世界对昂山素季的批评不绝于耳，而素季的回应只是淡淡的一句“没什么好惊讶的，舆论一直都在变，世界舆论也如是”。曾使昂山素季闻名世界、备受崇敬的的原因现在也导致了她饱受诟骂。对于在缅甸以外的人来说，他们不可能理解昂山素季——昨日还是正义和道德的化身——现在如何能默许军队在她的国家犯下的反人类罪行，眼睁睁看着70万罗兴伽人被迫背井离乡。

一个可能的解释是：昂山素季代表了思想(包括道德思想)与政治现实的悲剧性冲突。道德使她享誉天下，也是不同道德观的冲突导致了她从制高点跌落。这种以道德理解政治是昂山素季政治思想的重要特点，并将长存于缅甸政治思想中。鲁比纳博士通过他的著作表达的观点是：素季的民主并不同于任何西方国家对民主的理解，而是从道德体系中提取出的缅甸佛教式的民主。素季展现的民主并非一个政治系统，也不能算制度框架，甚至不是“最不糟糕的政府形式”。

在吕克·贝松导演的电影《The Lady》中，“8888学生运动”发生之时，杨紫琼饰演的昂山素季守护在母亲病床前，当时手里捧着的就是甘地关于非暴力的书。昂山素季曾多次满怀激情地谈论非暴力，她的政治哲学也受圣雄甘地、曼德拉、马丁路德金等人“非暴力”思想的深刻影响。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昂山素季被塑造为一个完美的民主、人权、法治的非西方传道者。但作者更深层次的分析表明，昂山素季的确是一个有意识的民主主义者，但却是缅甸式的民主主义者。（小编：内容不重要，前面的形容词最重要！）

鲁比纳的书共有四章，分别是：“缅甸政治思想的佛教背景”、“缅甸政治思想”、“关键人物昂山和他的遗产”、”道德民主：昂山素季的政治思想”（目录附后）。在书中，鲁比纳强调了昂山素季的一个关键观点：“正义之法”（just law）的重要性，在素季的话语里，她如是表达：“正义之法不仅仅是通过对行恶者施以公正的惩罚来制止腐败，还需要创建一个能满足人们基本诉求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人们不需要诉诸腐败行为来维持自身尊严。”

02 “道德民主”：责任、牺牲、自我修行

鲁比纳认为昂山素季总是“强调公民在实现民主愿景的角色”。马修·沃尔顿也曾表达类似的观点，素季这样的思想根植于南传佛教哲学体系中，即强调民族团结和国家利益，而核心在于个人正确的道德实践能力，而不是服从威权规章制度。昂山素季政治思想的国际/普世主义维度从来没有被放置在“缅甸维度“之上。昂山素季呼吁普世(西方)价值观，但她以缅式方式理解这些价值观，认为团结、责任或牺牲等理念高于所有人的普世权利。这一解释对于理解昂山素季对最近罗兴伽难民危机的反应至关重要。他说，昂山素季主张“为了缅甸人民，为了缅甸的利益，而不是为了罗兴伽人，因为她很可能并不把罗兴伽人视为缅甸同胞。”

鲁比纳着重墨描写了“免于恐惧的自由”——昂山素季在首次遭软禁期间创造出的概念。这个概念指的是“在威权统治的压迫下不被恐惧腐蚀，尤其是在这种恐惧已经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时”，这对于长期生活在法治国家的西方人而言，并不那么容易感同身受。在素季看来，为了建立一个纯净（uncorrupted）的社会，个人需要承担改变的责任，已经对“恐惧、愤怒、欲望、无知”这四种腐蚀感到麻木的个人必须改变自己的精神面貌，实现“精神上的进化”。由这样的个体组成的纯净社会才是民主国家的基础。玛丽·卡拉汉（对，就是上期外文译引用率超高那位）曾评论说素季经常在讲话中开启苦行僧式的思维模式，要求民众自我牺牲，总是强调“不要问你的祖国为你做了什么，而要问你能为你的祖国做什么“。因此，鲁比纳认为昂山素季对民主的理解是基于“缅甸传统佛教政治思想模式”，西方式的民主——三权分立的制度框架等，虽然也存在在她的思想中，但却处于次要地位。

因此，昂山素季的民主是非常具有缅甸佛教特色的民主，是一种道德价值观，因此她把民主看做一种道德，并不断论证民主与佛教的兼容性。这体现在两方面，首先是素季的文章或讲话都在强调民主和人权的概念与佛教理念相一致。第二，她将自己的政治说辞“佛教化”，即以佛教的哲学方式来理解民主——使用佛教思想、习语和概念来思考、表达政治。佛教在她的政治思想中占有主导地位，因此她的政治路径首先是一个带有浓重佛教色彩的道德路径。她对民主（以及一般意义上的政治）的理解是道德上的理解——鲁比纳将这种方式称为“道德民主”。

作为一个补充观察，他的书中还有一个有趣的比较，他对比了昂山素季和军方的政治思想——两种竞争性的政治哲学，一个是威权一个是民主，一个是对应缅语的ana（强迫型权力），一个对应的是awza（克里斯马型权力），再进一步抽象则对应两种元政治哲学，政治现实主义与自由主义/理想主义。

🌟推荐语

缅甸人权领袖昂山素季的光环突然消退震惊了全世界。鲁比纳娴熟地描述了昂山素季接受的政治教育，解密了这位领袖的政治行为。昂山素季是世界上最具争议的女性之一，想要了解她的思想，这是一本不可或缺的书。

——悉尼大学教授Salvatore Babones

鲁比纳博士在波兰以描绘昂山素季为名，他笔下的素季不是人权活动家，而是一个跟随她父亲脚步的现实主义政治家。鲁比纳博士最新出版的研究著作面向的是国际观众。与马凯硕的作品《亚洲人能思考吗?》类似，鲁比纳博士通过对昂山素季政治思想的个案研究，展示了缅甸的知识分子和哲学传统。这是一个独特的作品，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呈现昂山素季——作为一个理论家、政治思想家，或智者。即便是在国际舞台上，鲁比纳所做研究的范围和所提供的材料都令人印象深刻、耳目一新。

——前波兰驻缅甸大使，现华沙大学教授Bogdan Góralczyk

这本书是一部记录翔实、结构严谨、层次丰富的分析性著作，基于非常丰富的材料、对昂山素季的采访和作者的个人观察，作者展现了高超的分析技巧。因此，这本书是缅甸研究的先驱之作。

——雅盖隆大学教授Agnieszka Kuszewska

我读过许多关于昂山素季的书和文章，但没有哪一本有能像做到鲁比纳博士这本这样——对素季的政治思想和背景进行如此彻底的剖析。他展示了她性格中的政治结构、她的奋斗、她的理想主义、她的灵感来源和她的弱点。这本书对于理解历史和今日的缅甸是一部必读著作。

——鲁昂诺曼底大学Marion Sabr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