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精英   莫利亚  来源：香港镜报

    2001年她自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毕业不久，被推荐且通过选拔，入选美国亚特兰大乔治亚州国际音乐节，是唯一代表中国参加演出的声乐演员。2003年她拿到了第一份美国专业独唱合同──在著名纽约卡内基音乐厅斯特恩主厅与新英格兰交响乐团合作演出卢特的《安魂曲》。12年后的今天，她已与辛辛那提交响乐团、布拉格交响乐团、尼斯歌剧院、波尔多歌剧院、阿马尔菲音乐节、美国国家歌剧中心现代歌剧节、纽约林肯中心室内乐音乐节等，先后达八十多个交响乐团、歌剧院和音乐节合作，担纲独唱和歌剧女主角。她的个人演唱会遍及世界各大音乐厅，包括纽约卡内基音乐厅、林肯中心各大音乐厅、华盛顿肯尼迪中心、伦敦维格摩音乐厅、东京桑托利音乐厅等。她已成为备受欢迎的现代音乐诠释者和中国音乐的使者，还时常受邀作客古典音乐电台和电视台。美国国家歌剧中心将她的演唱纳入该中心发行的首张艺术歌曲专辑。美国国家艺术俱乐部授予她「杰出艺术家奖章」。意大利著名音乐评论家给予她极高的评价：「她具有世界级的花腔技巧」；「她的声音里有黄金」！美国《纽约时报》也为她喝采：「美妙纯净，敏感激情，极富感染力」！

    这位出类拔萃的歌唱家是谁？她是世界音乐舞台上冉冉升起的璀璨新星，她是新一代卓尔不群的抒情花腔女高音姜芳涛。当人们赞赏芳涛打开了通往世界舞台的大门之际，芳涛表示：在攀登音乐殿堂顶峰的路途上，还有很长的路。艺无止境，路在脚下！

    人们不禁要问：为甚么她能在世界一流的舞台上脱颖而出？她如何刻苦磨炼掌握扎实的基本功？如何进行全面的素质培养；历经怎样的从量变到质变，令她终身受益？她怎样将曲高和寡的经典名曲出神入化地加以演绎？她如何以炉火纯青的演唱，唤醒人们彩虹般的追忆，博得观众感人肺腑的效应？

    7月19日星期日，在赤日炎炎的下午，我们应约来到纽约曼哈顿宽敞明亮的芳涛家。她欣慰地接受了笔者专访，畅谈了不同阶段成长轨?的心路历程；阐述了如何苦练和蓄积过硬而扎实的基本功；透彻剖析了演唱家成功的经验以及未来音乐生涯的规划。她为我们树立了只身来到异国他乡，全身心全方位坚持不懈地刻苦钻研，精益求精，用一生追求完美的音乐表达，终于造就为杰出抒情花腔女高音的典范。

音乐生命中多次遇到贵人

    莫利亚：「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老子》第六十四章作为专访的开场白吧。您怎样走上音乐之路？家庭出身对您有影响吗？

    姜芳涛：爸爸妈妈是知识分子。据说我在妈妈肚子里很调皮，只有在她弹琴时，我才会安静。童年时光，爸妈引导我认真学过舞蹈、书法、画画、朗诵，进过少儿体操队、田径队、乒乓球队。音乐老师经常把我挑出来独唱领唱。9岁那年妈妈因病去世。有一天偶然听到舒伯特的摇篮曲，让我感到母爱的温暖。那个星期我一口气学了二十多首有「妈妈」这个字眼的歌。凭?稚嫩甜美的童声，在无数歌唱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妈妈早逝，我放弃了读高中考清华北大的梦想。初中毕业考上重点中专重庆电力学校。毕业时以全班毕业学分第一优势进广东省电力局火电公司。到广州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架全新的钢琴，师从广州星海音乐学院陈少峰教授。陈老师认为我嗓音好感觉好学东西快，建议我考音乐学院。我渐渐领悟到：歌唱和音乐艺术伴随?我的成长，越来越离不开它们，如愿以偿考上了星海音乐学院。次年暑假，我被推荐给著名上海音乐学院声乐教育家周小燕先生。经一个暑期的学习，周先生建议我试试转学，通过试听面试，次年顺利转学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一天，在周先生家上课，当她得知我父亲生病住院做手术后，往我手里塞了500元，说「快去看看爸爸」。周先生不仅教给我音乐知识，她的善良也深深地影响?我的人生信念。陈老师和周先生引导?我一步一步走进声乐世界，他们是我音乐生命中的最初贵人。

莫：您在上海音乐学院的学习经历，最大的收获是甚么？

姜：在上音我受到的正规系统教育包括：表演、语音视唱练耳、和声、乐理、重唱、音乐史、钢琴等，还修了指挥课。我的主科声乐老师是留苏的徐宜教授，在上音他以深厚的音乐修养著名。他强调美声「靠前」的自然发声位置，语言的准确发音和音乐连贯流动的线条，还学到了地道的苏联艺术歌曲。在徐老师耐心指导和精心呵护下，我唱了很多莫扎特、亨德尔、贝里尼、唐尼采蒂的作品，逐步攻克高难花腔女高音的咏叹调曲目，这对我后来的声音角色定位和曲目选择起到了很好的指导作用。那时的演唱技能技巧并不成熟，但美声唱法那种天人合一的感觉，让我对这门艺术越来越喜欢。

    1999年我参加在上音举办的卡迪夫世界声乐大赛中国选拔赛。我先唱一首威尔第歌剧《弄臣》里的高难花腔咏叹调《亲爱的名字》，英国专家评委赞道「Very Good」，接?破例让我再唱一首。那年虽然中国最终没人入选去英国比赛，但那位专家的「Very Good」却留在未出茅庐的声乐学生的心里。

    学会自己给自己挑刺

    莫：您怎么来到美国纽约开启音乐学习生涯？如何物色一位符合您需要的指导老师？

    姜：2001年我被推荐入选美国亚特兰大国际音乐节期间，有幸和世界级音乐家们合作施特劳斯的室内乐作品。我的表演得到艺术节组委会的一致好评。

    艺术节后，我拎?一个皮箱只身来到众多追梦人向往的纽约。刚到，只是想唱歌，想弄清楚美声唱法是怎么回事。我像一个饥渴的走过沙漠之人来到一个盛宴，见到了甘泉，沐浴和消化?扑面而来的音乐信息和知识。学了一圈才意识到，纽约声乐教育界虽高手如云，但选择一位懂自己声音并能善于用恰当的语言和我的理解方式沟通，且适合自己的老师，并不容易。比如，有几次一位知名老师给我上课时高兴得直喊「Brava」(棒极了）！可每当我走出她的声乐课，声音会完全吊起来，近乎哑了。

    缘份很快将我带到声乐教授Norma Newton音乐工作室。几节课下来，她肯定了我天生嗓音条件，轻松自然的高音区以及我的乐感。但要我加强横膈肌力量去支持更自由的泛音和更长更好的气息和音乐表达。她的教学语言和沟通方法很适合我，而且效果明显。上课时唱得荡气回肠，下课时横膈肌和腰腹累，嗓子不累不哑没问题。后来才知道，这位温和低调的老师培养了包括Barbara Bonney, Susan Mentzer, Laura Claycomb等世界著名歌唱家。Ms. Newton鼓励我广求名师，融会贯通。

    2002年，我有幸进入朱莉娅音乐学院学习，选修了意大利语、法语、德语语音、乐理、视唱练耳、和声、亚历山大技术、形体、表演等课程。第一学期，我的视唱练耳只得了C+！朱莉娅的视唱练耳课程以其高难度高标准世界闻名，它是一门训练音乐人听音、节奏和识谱能力的专门课程。我深知要成为一个好的抒情花腔歌唱演员，必须要练出好的「耳朵」和读谱能力。于是我找到视唱练耳高材生帮我课外补课。至今还记得那一边弹肖邦钢琴夜曲，一边需要准确唱右手音符唱名的考试。第三学期期末考试时，我终于得了A！

    2005年我考取了Renata Scotto（瑞那塔．斯科托）的歌剧学院。2004-2008年又幸运地连续四年加入Licia Albanese 的普契尼基金会歌剧大师班以及无数艺术节的青年歌唱演员培训计划，使我得到了难得的舞台训练和无以数计的业界知名艺术家的指点和鼓励。Madame Scotto是一位非常严谨的导师，她非常重视音准音色，尊重作曲家的意图和音乐线条。培训期间，通过世界范围选拔录取的十位学员好多哭过鼻子。Madame Albanese讲究纯正意大利语发音吐词的准确；要「唱有所云」；强调深度呼吸；音乐的流畅和连贯。记得第一堂课，Madame 为了一句完美的唱句，让我不断重复足足唱了十分钟！我跑到Ms.     

    Newton那儿，一边诉说一边禁不住哭了起来。她温和地对我说：「声乐演员的一生，都需要追求完美的音乐表达，不是别人给自己挑刺，就是自己给自己挑刺。如果连导师挑刺的关都过不了，怎么和众多的指挥、导演、作曲家、演员合作？就更不用想建立一个长久的歌唱事业了。从此，我把「面子」和「架子」彻底收起来，接受来自各个层面的帮助和挑刺。

声乐艺术培养需要时间和耐心

    莫：您如何学习不同的外语，特别是怎样学好意大利语？

    姜：语言是歌剧演员另一道必须要跨的「门坎」。歌剧语言主要涉及意大利语、法语、德语、英语、拉丁语等    。记得在学校初次学习《费加罗婚礼》里的角色苏珊娜，我足足花了两个半月时间背谱背词。临演出排练，心里还是很忐忑。当时很羡慕那些自如地换演不同语言角色的歌剧演员。我深深意识到我和他们的差距。

    不同语言和音乐，反映不同文化和内在气质。我深知对各种语言的把握和自如的戏剧表演是古典歌剧演员早晚都要补的课。于是我参加了纽约市立歌剧院导演的多期表演培训营。

    2002-2006年在学习音乐的同时，我在纽约市立大学学习了四年的意大利语、法语和德语。曾为那些语言课程写论文，看原文小说，正音，口试，答辩，熬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记得意大利文学课要求我们读30部意大利文学著作，包括连意大利人都费功夫的但丁原版的《神曲──地狱篇》。

    发音的准确性，直接影响到音色和音乐的连贯性。意大利语靠前的舌尖发音位置和纯净的元音系统，造就了它的美声唱法体系。正音课后的我，依然不停地打舌，念叨，经常忘记了自己在公共场合，惹来或和善或异样的眼光。经三年勤学苦练意大利语，学校意大利语系给我颁发了「优秀学生荣誉证书」及1000美元奖金，还邀请我为颁奖会演唱了几首地道的意大利咏叹调！这个阶段不同语言的学习经历，令我终身受益；为我学唱歌剧和理解表达角色带来很多方便。

    前不久，我回中国时听到一个声乐老师做广告招生：「跟我学，两年保证拿奖」！众所周知，要创立一番歌唱歌剧事业，仅唱好几首咏叹调和音乐会曲目是远远不够的。我担心在急功近利的快餐文化治学环境中，艺术和文化会变得越来越粗糙、浮躁和商业化。年轻人为走快捷方式往往忽略声乐艺术全面素质的培养，这些素质培养需要时间和耐心。艺术缔造需要经历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没有这个过程，急于上路，歌唱者早晚要付出代价，后悔莫及。(待续)2015年8月15日于纽约春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