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萍

    美国是擅长利用宣传的国家，但针对一个少数族裔、针对一种语言的受众，而不是一个地域进行宣传还是个少有的现象。新中国成立后，为遏制共产主义与新中国，诱导人们心向“自由世界”，美国专门针对东南亚华人展开了一场全方位的宣传攻势。

    一、宣传战的背景

    新中国成立后，不少海外华人深受鼓舞返回中国，尤其是东南亚华人，掀起了一股回国热潮。美国政府认为，东南亚地区不仅是橡胶、锡矿、石油等重要原料的产地，还是沟通东西、南北半球交通的十字路口，对美国至关重要，而海外华人是中国对东南亚进行政治和经济扩张的重要工具。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庞大的东南亚华人群体在美国亚洲战略中的地位也就随之上升。另一方面，新中国的成立被美国视为“自由世界”的一大失败，所以美国加紧对亚洲的宣传攻势，防止中国在亚洲传播共产主义。与此同时，当时中国在东南亚的影响逐渐上升，特别是中国对东南亚华人的宣传，也让美国感觉到了一定的压力。在上述背景下，美国国务院多次表示要重点对中国的海外华人群体展开宣传。

    二、宣传战的组织及运作

    （一）宣传基调

    美国对东南亚华人宣传基调主要是：遏制共产主义和新中国、倡导“自由世界”理念，同时支持台湾国民党政权，其中以前两条为重。冷战开始后，美国十分关注共产主义的“渗透”，极力推进反共宣传，巩固西方阵营，保证外国对美国持友好态度。自从1950年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NSC68号文件发布后，美国的外交政策就正式集中于遏制共产主义的传播。1952年NSC135号文件出台后，美国据此制定了针对世界各地区的宣传政策和目标，其中对东南亚地区的宣传目标为：“防止东南亚地区的自由国家滑向共产主义一方，在这些国家内部和外部发展抵制共产主义的意志和能力，增强自由世界的力量”。20世纪五六十年代，遏制中国一直是美国亚洲政策的重要目标。冷战时期主要负责美国国际宣传的美国新闻总署（USIA）称，自己在亚洲宣传的主要目标就是遏制中国。1954年，美国又相继出台了NSC5429/2和NSC5429/5号文件，也都是将中国定为美国亚洲战略的首要敌人。

    美国将台湾作为其在亚洲遏制中国的重要筹码，明确表示要利用海外华人的经济优势及政治影响来孤立大陆，拱卫台湾。“支持台湾国民党政权”是美国对东南亚华人宣传的主题之一，但这一主题往往排在其宣传目标的最后。1949-1964年间，美国虽曾数次调整对海外华人的宣传战略，但遏制中国、遏制共产主义始终是其政策主线和基调。

    （二）宣传战的模式

    美国采取了“以政府部门为主，私人机构联动”的组织架构发动这场宣传战，参与宣传的，不仅包括美国国务院、中情局、美国新闻署等政府部门，基金会与大学等机构也纳入进来，承担了大量美国政府不便出面的任务。在具体操作上，以华盛顿为总指挥部，香港、台湾两地作为主要宣传站点，加上美国在东南亚各国设置的“美新处”，形成一个庞大的宣传网络。

    香港和台湾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语言优势，成为美国对华人宣传的“桥头堡”，被指定作为对华人宣传的主要生产基地。同时，香港与台湾两个宣传基地又“各司其职”：香港“美新处”的宣传主要侧重于破坏共产党及新中国的形象和威望，离间海外华人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而台湾“美新处”则集中于美化“中华民国”的形象，鼓励、促进东南亚华人对台湾政权的“同情和支持”，把台湾塑造为中华文化的“正统继承者”，两者相互配合与呼应。

    （三）宣传战的式微

    60年代中期以后，美国针对东南亚华人的宣传逐渐淡化。这主要归因于以下3点：首先，20世纪50年代后期以后，美国逐渐意识到，早期认为的东南亚华人对东南亚国家具有“关键性”政治和经济影响力的判断是错误的。其次，美国认识到自身对东南亚华人的政策本身有着自相矛盾的地方。第三，美国认识到，对东南亚华人的宣传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获得了“人心”，但却影响到了台湾当局与东南亚国家之间的关系，而这对于遏制共产主义和中国大陆来说都是不利的。因此，美国重新评估了东南亚华人对东南亚国家的重要性，并将东南亚华人纳入美国东南亚政策的范畴。台湾和香港“美新处”也逐渐淡出这项宣传工作。1964年，台湾和香港“美新处”已经不再将海外华人单独列为宣传工作对象。

    三、宣传战的实施特点分析

    这场“思想之战”糅合了内政与外交，是一种全方位的宣传攻势，模糊了政府宣传与文化交流之间的区别。在宣传渠道上，不仅涵盖书籍、电影、广播、漫画、照片等，甚至连美国华人都加以利用。除了公开的“白色宣传”，美国还大量运用“黑色宣传”和“灰色宣传”，在华人放松戒备的情况下对其施加影响。美国还非常擅长利用流行文化以及民间外交做掩护，隐藏美国政府的宣传意图。

    研究美国对东南亚华侨的宣传不能脱离美国冷战时期外交政策的背景。对美国而言，冷战是一场针对世界共产主义阵营的没有硝烟的战争，是一场争夺人心的战争。美国关注东南亚华人，是出于对共产主义在东南亚地区“扩张”的担心，其最终落脚点是赢得与共产主义在东南亚地区的较量，这场宣传战是服务于美国东南亚冷战战略的。

    （摘编自《南洋问题研究》201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