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红亮

    广西民族大学 东盟研究中心

    对于东盟而言，实现南海局势的稳定与安全意味着，南海地区事务中大国力量与影响力的均衡及东盟在南海事务中扮演关键性的角色；相反，如若任何一个大国在南海地区事务中的影响力增长过快或东盟的关键角色受到削弱、冲击，南海局势将因“失衡”而导致不稳定。当今，对东盟国家来说，南海地区局势由于中国的持续性“崛起”、大国间日渐激烈的角逐与竞争关系及东盟自身“一体化”紧张的发展，更显复杂化，在总体稳定之下也是“暗流涌动”。

    东盟视野下的南海“失衡”

    鉴于此，东盟对南海议题诱导地区局势“失衡”与呈现不稳定的担忧仍然存在，东盟在心理上深感“不确定”与不安。在东盟视野下，南海地区局势的“失衡”首先体现在东盟与中国之间日益“不对称”的发展关系。东盟视中国为“崛起的巨人”，既有其历史性因素，也有对眼下的切实感受，还有对未来的战略预期。其次，南海局势中由“大国竞争”带来的权力格局变化也是东盟视野下地区局势“失衡”的重要体现，复杂的“大国竞争”关系加剧了南海局势持续“恶化”的风险，使南海地区政治安全与经济秩序开始出现“裂痕”，呈现出“不对称”发展。最后，在东盟视野下，成员国间在南海议题上的“分化”及相关成员国在该议题上的博弈也是引致地区局势“失衡”的关键因素。着眼于此，东盟深感“心理不安”，而这主要体现在：其一，东盟作为地区事务“驾驶员”的角色遭到削弱，甚至得不到尊重；其二，南海局势中日益复杂、升温的“大国竞争”关系加剧了东盟开展预防性外交的成本与管控南海安全局势的难度；其三，在南海局势“失衡”发展中，东盟成员国在南海议题上的“分化”可能会持续加剧，而这在根本上影响着东盟的组织发展与“一体化”进程的推进。

    东盟的“行为调适”与区域安全实践路径

    “心理不安”驱动东盟进行“行为调适”，以期增强其管控南海局势的能力，实现南海局势向有益于东盟方向发生转变。为此，东盟从以下路径着手开展区域安全实践与开展“行为调适”：

    第一，东盟提出和致力于推进“安全共同体”建设，希望以此增强对地区安全局势管控能力和确保其在南海地区安全事务中不可替代的地位。一方面，在“安全共同体”构建过程中，东盟将南海安全局势维护与“安全共同体”规范塑造与分享紧密联系起来，以期通过“安全共同体”构建为南海安全局势的维护设定价值观规范和行为准则。另一方面，在“安全共同体”构建中，东盟还积极发挥东盟一系列多边机制的有效作用和凭借议题设置的权限，使南海安全事务成为这些多边机制与论坛的突出议题。也就是说，在“安全共同体”构建过程中，东盟通过规范塑造与分享为南海安全局势管控订立原则规范与行为准则，及通过一系列多边机制，形成了南海安全预防性外交和局势管控的手段。借助于此，东盟在进一步形塑成员国在南海安全事务中“协调一致”的同时，还切实将成员国的合作领域扩大到海上安全与国防合作领域。

    第二，东盟将南海安全的维护和安全需求的实现与中国-东盟对话关系紧密相连，加强中国-东盟南海安全对话。借此，东盟通过以下3个层面来影响中国的想法与行为。第一层面，在与中国就南海局势进行对话的过程中，东盟竭力将其在南海安全维护方面的相关原则性规范向中国扩散，游说中国接受这些原则，并据此来处理南海事务。第二层面，在与中国就南海局势进行对话中，东盟竭力塑造中国-东盟在南海维护方面的共同利益，强调与中国通过合作的方式来实现共同安全。第三层面，在与中国就南海局势展开的双边、多边交流中，东盟竭力为中国与其他争端方提供一个对话交流的舞台，而这个舞台使东盟相关机制既成为中国与其他相关争端方增进彼此了解和增进互信的渠道，又能为南海局势降温。同时，在这一过程中，由于对中国的了解获得增进，东盟在南海局势中对中国“不确定性”的判断无疑会出现变化。

    第三，东盟将南海议题置入地区双边对话与多边机制中，将之视为“大国平衡”战略落实与推进的重要支点，以期发挥这些国家在建立南海地区权势平衡方面产生有利于东盟的作用。

    东盟南海区域安全实践的成效及其挑战

    通过多年的努力，东盟如今已然成长为南海地区安全事务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其以缓解“不确定性”为目标的区域安全实践也在实际上产生了极具深刻内涵的成效。

    首先，东盟以其成员国在南海安全议题上的对话与合作，特别是“安全共同体”建设，增进了东盟的凝聚力和增强了自身对地区局势的管控能力。其次，在东盟国家看来，在南海安全局势方面“规范”中国的行为和降低中国行为的“不确定性”是东盟南海区域安全实践的主要任务，以《行为宣言》及其落实指针为中国及南海各方在地区局势中的行为提供了规范性指导与某种行为准则，为其成员国与中国开展安全对话与合作提供了平台，进而促进东南亚国家对中国的了解与互信关系及重新评估中国南海行为举措的“不确定性”，而东盟在南海安全方面的重要角色也得到了中国的认可。最后，东盟的区域安全实践所建立的“动态性平衡”无疑在建立地区权力均衡和防止南海地区局势“失衡”持续“恶化”方面发挥了作用。

    虽然如此，东盟在南海区域安全实践中依旧面临着“东盟安全共同体”内在脆弱性的问题，及由于缺乏缺乏足够的“硬实力”而致的平衡和地区事务“驾驶员”地位脆弱性挑战。当然，在中国-东盟南海对话中，东盟也仍然面临着不少的挑战，而这些挑战既有对话过程中的原则性问题，还有对话之外彼此政治、经济与安全互动关系的影响。

    中国的因应举措

    在东盟看来，南海地区局势“失衡”已然成为地区形势的常态，而作为东盟眼中南海地区最主要的“不确定”因素，中国倍受东盟南海区域安全实践关照。对中国来说，南海地区实现和平、稳定是其周边战略的重要一环，而中国如何处理与东盟（特别是其中的南海争端方）关系及应对南海局势中的复杂大国竞争关系则是两个侧面。对于前者，中国应正面看待东盟国家对中国“崛起”的担忧与“心理不安”情绪，及客观审视东盟国家为此采取的调适行为，这是中国在南海局势中能与东盟国家增进互信和处理好关系的基础；对于后者，中国应在这一问题——如何降低中美两国在南海地区竞争由良性向恶性转变的可能性上，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拿出更大的战略耐性，防止南海地区出现高强度对抗局面。

    （摘编自《南洋问题研究》201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