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

民族与民族主义问题贯穿东南亚的近现代历程，与缅甸息息相关。关于民族和民族主义，学术界一直呈现出百家争鸣的局面，本月拟选择霍布斯鲍姆的民族主义理论进行介绍。

埃里克·霍布斯鲍姆是享誉世界的民族主义研究大家，对民族主义的研究建树颇多。他的父亲是犹太裔英国人，母亲是定居奥地利的犹太人。霍布斯鲍姆在维也纳度过了童年时光。一战结束后，奥匈帝国解体，德语母语者成立的“德意志奥地利共和国”宣布并入德国，但这一举动遭到协约国反对，后被迫改名为“奥地利共和国”（“第一共和国”）。当时的奥地利人普遍存在身份认同问题，认为自己应该是德国的 一部分， 维也纳的中产阶级文化中也有德语赋予的强烈的文化优越感，尽管维也纳的中产阶级中有相当一部分的犹太人，但他们更倾向于德意志文化赋予他们的身份，而非犹太种族赋予他们的身份。同时，这种文化优越感也促使他们希望恢复政治优越感。所以，犹太人、德意志文化、英国国籍成为了霍布斯鲍姆身上的三重标签，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人生经历的复杂性使得他更能够以一个多元的视角看待民族主义和民族问题。本文将着重对霍布斯鲍姆的民族主义分析立场进行介绍。了解霍布斯鲍对民族主义的基本立场，是理解其民族主义的前提。

关于霍布斯鲍姆民族主义立场，可以从他的著作《民族与民族主义》中找到答案。《民族与民族主义》的导论开篇提出两句话，即“民族不但是特定时空下的产物，而且是一项相当晚近的人类发明”和“政治单位与民族单位应该是一致的”。

我们先来看第一句话，作者说“民族不但是特定时空下的产物，而且是一项相当晚近的人类发明”，其中的关键词是“特定时空”，“晚近”和“人类发明”。这表明霍布斯鲍姆认为，民族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后天认为创造的，而且创造的时间并不久远。因而，霍布斯鲍姆否定了民族认同是天生情感的观点。这表明，霍布斯鲍姆对民族主义的立场是现代性的。他认为民族主义是一种现代性政治共同体意识与行动，对现代国家的国内政治和国际政治都产生了重要影响。现代性指明了一种时间维度，即民族主义并不是一种古老的现象，而是在历史从前现代向现代转变过程中因应历史潮流而出现的。所以，理解了霍布斯鲍姆所说的“民族不但是特定时空下的产物，而且是一项相当晚近的人类发明”，就理解了霍布斯鲍姆展开民族与民族主义研究的基础性立场。

确定了从现代主义立场展开分析之后，还需要确定什么是民族主义。为了便于进行社会史考察，霍布斯鲍姆赞同并援引了厄内斯特·盖尔纳对民族主义的界定，即将民族主义作为一项政治原则。这一定性显然只是描述了民族主义的目标指向，并没有给民族主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内涵或外延，也不是一个简约的分析模式，但这正是霍布斯鲍姆选择这种民族主义定性的原因所在。霍布斯鲍姆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同时又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他敏感于历史的流动性，认识到历史是处于不断发展变化之中的，民族或民族主义不可能有一个恒久不变、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客观定义，避免用先验设定的民族主义概念去划分和推演历史才能更加符合历史事实。用霍布斯鲍姆自己的话说，就是“在历史变迁过程中，社会会呈现出力量的拉扯”。而就民族主义诱发的思潮与行动来说，社会力量拉扯的结果是欧洲民族主义的内涵随着时代演进产生着变化。

所以，埃里克·霍布斯鲍姆在开展民族主义研究时的基本立场是现代性，即认为民族是一个后天创造的产物，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义，所以民族主义有相当大的可变性，会在不同的时代经过人们的改造加工，呈现出不同样貌，服务于不同的目标，发挥不同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