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历史 你所不知道的地道战
隐秘的历史 你所不知道的地道战
不灭的记忆
1944年年底统计,冀中地区地道达1.25万公里。一路走访,每个村庄抗战时都有地道。现今60岁的人小时候还曾到里面玩耍,但绝大多数的地道已在1963年发大水时坍塌。村庄里泯灭了地道印迹,但那记忆依然铭刻在平原之上。
晋州市田村边上有幢纪念亭,89岁的宋振刚记得1940年9月日军在村里抓了30多人,用铁丝穿肩,带到据点屠杀。后来,共产党组织村民挖地道,依靠地道抵抗侵略,最后敌人送信来称:只要不打他们,保证不杀田村一人。纪念亭碑文记录着这段历史,亭四角塑有民兵像,手持武器护卫村庄。
冀中老人们都不止一次看过电影《地道战》。他们说,真实的地道战比电影残酷得多、丰富得多。深泽县北白庄村85岁的徐东福说:“当时地道很窄,大人们猫着腰,小孩儿能站起来。里面特别黑,我们就拿个捻着棉花芯的油灯在里面走。日本人发现过地道,往里面灌毒气,村西边一家六七口人都被熏死了。”
雄县米家务烈士陵园,纪念71名遇害同胞。这里是当年冀中十分区机关所在。1945年5月,日伪军出动三千多人扫荡。分区司令员刘秉彦、政委旷伏兆指挥开展地道战,击毙日伪军60多人,俘伪军94人,但地道被敌人破坏。亲历者说,日军不像电影里那么蠢。据86岁的李贺臣回忆,日军进院后先用门板和柴火秸堵上射击孔,再在汉奸引导下把地道分段挖掘,挖开大口子用门板插上,一段一段抓人、杀人,我军在地道里开机枪,土落在枪栓上,就拉不开栓了,等周围民兵赶来后敌人才撤走。刘秉彦和旷伏兆均是开国将军,百年后他们归葬米家务,和牺牲的战友一起永远相伴这片英雄的土地。
牺牲是代价
“千里大平原展开了游击战,村与村户与户地道连成片。”在响亮歌词背后,是满浸鲜血的无奈和不屈。冀中无险可守,日军机动性强,地道的每一次改进都是以牺牲为代价的。
抗战时曾任蠡县县委书记的王夫在回忆录中写道:1938年冬,敌人进村骚扰的方式改为夜里和拂晓包围村庄,在村里睡觉相当危险,一区村干部就在野外挖洞藏身,冬夜人在洞里,早晨洞口向外喷水蒸气,敌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地洞就由野外转到村里,地道斗争就由此开始。地道洞口和长度的增加,都是因敌人包围了村庄,跑不出去吃了苦头而想出的办法。
作家孙犁曾为蠡县抗战烈士塔题写塔记,写道:“当一个县长上任不久就牺牲了,另一个接任,不久又牺牲了,第三个再负起这个担子和责任的时候,他的一个亲戚伤心地问他,‘你不怕吗?’他不怕!他又英勇地牺牲了。”三任抗日县长牺牲都与地道有关,退休前在县宣传部任职的宋永义采集过这段历史,他说,县长董志坚被围在不长的多口洞中无法脱身牺牲,县长林青藏在覆盖木板和土的简易地道里被敌人敲地发现牺牲,县长王志远因当时县委放弃地道斗争被合击牺牲。
定州市北疃村88岁的李庆祥说:“地道非常窄,也很低。不是人命危急,谁会去里面?”在这个村的烈士陵园里,有1942年时任冀中区党委书记黄敬为“北疃惨案”撰写的碑文:“在日寇此等毒手下,我八百余隐蔽在地道中的手无寸铁的人民,大部为老翁、老妪、妇女、儿童、乳婴,遂全部窒息毙命!”掩埋了死者,北疃村上百个青年结队参加了八路军。14年后的1956年6月12日,在中国东北的沈阳市,指挥制造北疃惨案的日军少将上坂胜被推上了被告席。
血泪中的吼声
“埋好地雷,端好枪。你钻地道,我上房。制高点,堵街墙。构成一片火力网,别看我们是庄稼汉,打得鬼子不敢再进我村庄。”这是70年前正定县高平村民兵自编的小调。
1944年秋,杨成武出任冀中军区司令员,在大范围实地考察后他系统总结了地道的构筑以及战术、技术等方面的经验,写成两三万字的《冀中平原上的地道斗争》,作为秘密文件油印下发各地,之后冀中地道战从构筑到战斗技术都明显提高。不少地道里有秘密会议室、厕所、汲水处,并有防毒、防火、防烟等设备,如地下村庄,在一望无际的冀中平原上形成了可攻可守的“地下长城”。
高平村主任王立新说,当时村里地道长30多公里,户户通、街街连,能打能防,“地上一个高平村,地下一个高平村”。1945年5月4日,日伪军上千人凌晨包围了高平村。
民兵打起地道战,周围村配合作战,敌人腹背受敌。据正定县党史资料记载,共打死打伤日伪军59人,高平村民兵中队长、副中队长等4位民兵牺牲。这一时期,清苑县冉庄、深县董家庄、栾城县南高村等地都贡献了地道战的成功战例。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黄道炫说,冀中地底下的坚持更本质的是一场关于士气的较量,共产党人通过自身不妥协的存在,宣示征服者的局限;征服一个地道也许不难,要征服成百上千的地道就难上加难。(记者王文化 任丽颖 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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