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人生(之四)九文台的岁月(三更罗 )

编辑:缅华网 文章类型:缅华文苑 发布于2015-12-14 12:12:36 共2318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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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人生(之四)九文台的岁月
2015-12-04    三更罗

    在水乡“坦德彬”二伯母家住了一个多月,爸爸在仰光租了房子,开了个小商铺,于是把我们接出去,一家人又团聚了。
    那个地方是仰光市的近郊,缅甸文发音是“鸡没待”,但华侨都译成“九文台”。缅甸华人社会早期是以闽南人为主流,所以,缅甸的人名和地名许多都是用闽南语发音来译的,用普通话发音念这些中文再和原文缅甸语发音对比会相差得十万八千里,不了解此习俗的人开始会摸不着头脑。九文台这地方早年基本上都是些缅甸本地人和少数印度人居住,华侨很少,就我们住的那几条街,华侨才仅有我们这一家,所以,我们从小许多生活习俗都受到缅化,比如,吃饭时全家人除了我还用筷子外,妈妈和弟妹都用手抓饭了。但也有一条习俗我保持到今天60多年了还坚持不变,就是出恭后我一定是用左手抓卫生纸擦,右手无法操作,就好像左手无法抓笔写字那样。缅甸人生活中左右手分工很严格的,吃食物、拿东西给人等都必定要用右手,唯一出恭时只能用左手。我在缅甸的日子基本上是在九文台度过的,从小学到中学,后到社会工作,直到军政府上台,华侨陷入困境,我全家回国为止。



每年四月有几天是缅甸人的泼水节,也是缅历过年。


    在九文台住下后,父亲就给我找华文学校报名上学,我家附近是有一间华文学校,但那是一间中学,是全缅甸当时华文的最高学府,叫作缅甸华侨中学,我才小学三年级没读完,必须到比较远的一间叫作“九文台华侨小学”插班就读。这下我就遇到新问题了,一是,我原来住在上缅甸华东枝市华人社会是以云南籍为主,通用国语,而仰光地区下缅甸是以闽南人为主,到处都是讲闽南话,小学老师上课也是用闽南话,我要花差不多一个学期的时间才能适应;二是仰光地区华人社会是以亲大陆中共的政治取向占主流,学校尤其如此,全仰光十多间华人学校中。亲台湾的只有中正中学一间,其余全是亲大陆的。九文台小学用的课本是香港左派出版社出版的,集会时是唱大陆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升五星红旗,戴红领巾、向毛泽东肖像敬礼,这对我这个10来岁的孩子来说,政治取向转轪只需一个学期的时间,就完全适应了。于是在我幼小的

    心灵里,共产党从杀人放火的印象就转变成了人民的大救星,而且渴望早日解放台湾,后来还画了一幅解放台湾的漫画刊登在当地亲大陆的《人民报》上,那时我才12岁。


1965年,九文台华侨小学参加校际运动会,在独立纪念碑前留影。

    之后,不只是在学校里,甚至是在社会上,左翼思想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那时是缅甸独立后的几年,缅甸受英国殖民统治多年,英国的宪政民主思想对这个国家的国民影响比较深,特别是精英阶层,都以曾经留学英国和具有英国生活或工作经历为荣。当时的议会是经过民主选举产生的,每到议会换届选举时,社会上政党竞争很激烈,当时我虽然年幼,但对社会政治很感兴趣,经常会到街头听政党的演讲,一到晚上,中国驻缅甸大使馆也经常会派人到街边放映国产电影故事片,我就是那个时候在街边看的《白毛女》,故事片放映之前,必然会有新闻记录片,宣传中国的伟大成就。


街边摆摊的印度人。

    缅甸议会开会时电台会公开实况转播,记得有一年是时任总理吴努在议会演讲,电台全程实况转播,全仰光咖啡店都坐满了人,一边品尝咖啡,一边听吴努总理的演说。我小时由于家庭经济比较贫困,一直和社会低层的缅甸人生活在一起,以至思想比较倾向左翼社会主义理念,加上华侨学校的爱国教育,我的思想已彻底赤化,小学高小时就自己动手组装无线电收音机,收听北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

节目,我至今记得初中二年级时,我组装的矿石收音机竟然收到莫斯科广播电台的短波节目!为此兴奋不已,写在周记上,受到老师表扬。当时我认为这个世界最坏的就是美帝国主义,记得有一天晚上,经过美国领事馆门口,看到里面会场坐满了人在听什么报告,当时我心里想,如果此时我手上有一颗手榴弹,一定会抛进去,当时最多我才13、14岁左右!今天回想起那些巴勒斯坦青少年或ISIS小士兵的肉弹行为,似乎有一种理解。

    当我小学毕业升初中时,学校就在我家附近,华中新生录取是要经过报名和入学考试的,记得我报名考试后,有一傍晚我进去学校看到录取榜已贴出,我的名字在榜上100多名新生中位居首位,后来我明白,我的中文程度会比其他同学高,是在上缅甸东枝的反动学校打下的基础。从此,我就在华中以奖学金读到高中毕业。


1964年,母校给军政府收归国有后,一班校友回母校和校长李国华女士合影留念

    我还在初二的那年,家乡的表哥给我家寄来一封信,内容是说家乡生活很艰苦,许多有海外关系的家庭都从外面寄猪油或粮食回来救济,希望我们也寄点猪油回去,那时是60年代,我从来不看反动报纸,也不听美国之音,而我看的当地亲共《人民报》和大陆发行的《人民画报》以及听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都是莺歌燕舞,欣欣向荣的景像,人民丰衣足食,人民公社饭堂吃饭不用钱。我当时看了信后,认为表哥是和人攀比,故意说成那么黑暗,于是自作主张回了一封信给表哥,批评他歪曲祖国形势。从此,表哥再也没信寄来了。我后来知道,他们那时寄一封到海外的信邮资要二元左右,而一餐饭的钱才两毛钱。此事到我回国后亲身经历了祖国艰难困苦的生活,我才明白我做错了一件事,一件终身难于弥补和赎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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