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军同志”(叶国治洛杉矶)
我是“大军同志”
(部队生活回忆之二)
叶国治洛杉矶
我们部队一三一师是东北人民子弟兵,原东北野战军七纵二支队,其中大部分同志是东北人。每年过年过节,东北老百姓都发动中小学生给子弟兵写慰问信,妇女们做军鞋送给子弟兵,情之深,爱之切,令人感动。
青年工作队发下军装了,绿帽,绿装,绿裤。还有镶有“八一”两字的五角星。白色衬杉,冬天是绿色棉军服。鞋子是绿色布鞋,鞋嘴有“V”形梗,白色布底,鞋底很结实。这种鞋叫“傻”鞋,是东北妇女一针一针用麻线纳成的。穿在脚上很舒服,很暖和。士兵们穿着它,走过了千山万水,从寒冷的东北,走到了遥远南方。
我个子瘦小,军装宽大。穿上军装,系上皮带,不管怎样,还是有一种威风感。
我分在二区队,林社然分在四区队。每天清晨,值日队长一吹哨子,个个迅速起床,穿衣装,套傻鞋,扎绑腿,迅速下楼,集合整队。在微弱的路灯照明下,一二一,一二一地齐步走,然后在队长的口令下,“一,二,三,四”地跑起步来。跑上石桥,跑过大河,跑到元甲中学的操场,进行徒手训练,制式训练,队形训练。当东方太阳升起,我们就回到酒店,各人拿起毛巾,牙刷,口缸,走到河边,在木排上淘水潄洗。
解放军发有一条丈多长的布带,叫绑腿,开始我们不会扎,扎松了,没跑几步,带子就松脱,唏哩哗啦,不小心就会拌倒,可是扎紧了,没跑几步,小腿肚就疼得迈不开步。我们这些从学校出来的新兵蛋子经常闹出笑话。慢慢适应了,有经验了,就习惯了。
吃完早饭,就上大课,由政委,政治部主任等首长给我们讲课。我们的课程有《大众哲学》(艾思奇作),社会发展史,唯物主义人生观等。我们在国华酒店的五楼上课,然后分小组讨论或自习。中午饭后有午休一小时,下午或讨论,或进行训练,或排练节目。晚饭后,集体游戏,体育活动。有的班组挑水浇菜。我们种了白菜,椰菜,波菜,窝笋等。因为种的菜多,伙食就越来越好,到三月份,青工队结业时,我们还有很多菜剩下来,就都分给其他连队了。
我们师有个宣传队,大多是南下的青年知识份子,我们青工队,大多是广州参军的青年学生。一到集会,不管是在戏院,或在广场,大家就拉歌子,互相比赛。所谓拉歌子,就是有一个带头人指挥,带领大家喊话:“某某队,来一个”“某某队,来一个”,被点名的队就得唱歌。如果唱得没有力,或者唱得不整齐,就有别的队叱喝:“加油!”“加油!”这个队唱完一曲,可以邀请别的队唱。“我们唱完了,请某某队唱,好不好?”大家一起吼:“好!”于是就鼓掌。如果被点名的队迟迟不敢应战,没有声音,挑战队就唱:“扭扭捏捏,扭扭捏捏快出来,依呀嗨!” ……
宣传队和青工队学生多,当然歌子也多,加上他们当中有很多女同志,唱出来也好听,经常都是胜利者。连队里都是农村出来的子弟兵,文化低,歌子少,当然唱不赢学生哥们了。
那时候,我们唱的歌是:《你是灯塔》《解放区的天》《年青人,火热的心》《新民主进行曲》《社会主义好》《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延安颂》《解放军进行曲》《我是一个兵》等红色歌曲。还有苏联,朝鲜和东欧民主国家的进步歌曲。如:《青年近卫军》《列宁山》《克邱莎》《金日成之歌》《志愿军之歌》等等。
部队是供给制,没有薪水,有一小点补贴。我记得第一个月发的津贴费是旧币一万元(折合新币是一百元),买两节甘蔗就没了。本地学员有家庭资助,我们侨生没有其他来源,也将就了。所以无法给家里写信,害得家中父母担心。以为我们在朝鲜牺牲了。有一次,南方大学的江敬贤家庭寄给他一点钱,他寄了一点给我,让我衷心感谢,永志不忘,滴水之恩,何日涌泉相报呢?
一三一师是解放广州和佛山镇的,老百姓把解放军称为“大军同志”。我们走到街上,有时听到老百姓喊我“大军同志”,我心中真是又喜又惭愧,喜的是我当上了解放军,多么光荣的称号,是我有生以来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惭愧的是我才十七岁,又没打过仗,却得到这么光荣的称号。
“大军同志!”一听到这称呼,我的腰杆也直了,脊梁也挺了。心中唱起:“我是一个兵”……
发表评论 取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