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伊江船记

曼德勒新世纪国际中文学校八（2）班  张立喜

清晨的雾还没散干净呢，伊洛瓦底江边的早点摊正冒着热乎气。突然，江上的薄雾里，猛地冒出来一个双龙船头！那红漆掉得厉害，露出底下灰白的木头骨架，两条木头龙昂着头，像在较劲。木头上的裂纹一道道，看着真像龙鳞翘起来了，空空的眼窝里还积着昨夜的雨水——这船老得呀，像是从过去直接钻出来的。

一个船工冷不丁从船舱里探出头，用缅甸话炸雷似地喊：“看船啊？上来瞧瞧！”我踩上吱嘎作响的跳板上了船，手摸着船舷那被风雨磨糙的木纹，感觉粗粗剌剌的，直硌手心。“英国人当年想抢这船，日本人把它用了个够本，”船工说着用力一跺脚，甲板都跟着闷响，“现在老板倒好，想把它改成水上旅馆了！”

最抓人的是船楼上的雕花栏杆。走上台阶抬头看，整片梨木栏板上刻满了弯弯绕绕的莲花藤蔓，那刀工一看就带着古早缅甸王朝的味道。可怪的是，左边花瓣颜色发乌，右边叶子脉络却透着蜜色——“两边找的工匠修过啦，”船工顺手抹掉雕花上的灰，“老手艺配新工具，嘿，这不等于给老祖宗硬套了件西装嘛！”底下舱房隔成了五间客房，白花花的床单衬着舱壁上发黑的霉点子，看着别扭极了，像在旧伤口上贴了块新胶布。

最吓人的地方在中舱。生锈的铁板裂开一道手指宽的缝，江水就在脚底下闪着光，汩汩地流。船工满不在乎地蹦了一下：“怕啥？修船师傅明天就来！”船跟着一颤，一条银亮的小鱼“嗖”地从那裂缝里钻过，鳞光一闪，就消失在深幽幽的绿水里了。

我靠着栏杆看江景，来来往往的船多得数不清，像古代缅甸水军排开了阵势。当太阳的金光猛地刺破云层时，那木头龙头空空的眼眶里，忽然滚下一颗大水珠，顺着木头上的沟沟壑壑往下淌——活像条老龙在掉眼泪。

离开时回头再看，晨雾正一点点吞掉那高高的船脊。船身上深深浅浅的刻痕，仿佛还在讲着这老船没讲完的故事，它还在那儿，倔强地漂着呢。

（指导教师：韦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