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舐犊情:悲欢岁月 往事如梦
作者:简瑞贞
中国女中是我的启蒙母校。我吮吸着她纯净的乳汁,哺育长大。
岁月如流,韶光难驻。如今,我已年逾古稀。然而,母校留给我儿时的记忆和青春的怀念,却清晰地触手可及。
抗战结束,盗匪猖獗。我们举家由豎榜(Pyapon)搬到仰光十六条街下段。
母亲天天看着身着白衣绿裙,白鞋,腰系铜制圆头,刻有“中国”字样皮带的女生从门前走过。她认定这是一所纪律严明的学校而动了心。
就这样,我开始了人生的学习生涯。
学校坐落在南勃陶通十六条街下段的横街,一栋二楼洋房。
我自小受校风熏陶,至今养成良好的习惯。
好景不常。在我读到高小那年,父亲的进出口公司受骗倒闭,把我们从优裕环境打入谷底。全然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我们迁到郊区甘马育(Kamayut)种菜养鸡。姐妹兄弟都辍学。为了生活,二姐和我摆路摊。
好心的吴添扶教务主任发现路边摆摊的姐妹俩,知道家庭遭遇变故,便同“大华书店”的江尧章先生,征得父亲首肯,把我和两个弟弟带到甘马育“华侨公学”就读。
一直到高中毕业,我们姐弟仨是免费生。上学搭月票火车。江尧章先生常年提供课本,文具等。即便如此,还有五个弟妹无法入读中文学校。
尔后,我们搬到永盛(In Sein)。母亲和大姐及几个小的先去,在市场开个小店;父亲和我们几个姐弟仍留在甘马育。生意稍有起色,才全家团聚。一直到一九六七年又搬回市区。
曲折,困顿的生活状态,那种煎熬苦楚,委实令人刻骨铭心。
这是一段无奈又磨人的岁月。
华中高中毕业后,我回到家乡“豎榜”教了三学期的书。为了半工半读考十年级,又返回仰光。
甚幸,我能以教师的身份回到久违的母校——中国女中。
那是生活严谨而有规律,作风正派,举止端庄,仪表整洁,互敬互爱的教育环境。
和谐,互助,温馨的生活情景,有如沐浴在暖和的春风细雨里,至今仍常在我记忆深处浮现。
老师们倾注了自己心血和汗水,同学们寒窗苦读,成了教育园地的一道风景线。
1966年,全缅私立学校收归国有。我是缅藉,能留校续教。
其时,时局每况愈下。米荒造成的经济危机,闹得沸沸扬扬,惶惶不可终日。
一场劫难发生了。华人华侨的生命财产遭到了空前的损失和破坏。
校方认定我和那场事件脱不了干系。有关当局勒令谪发我到边远偏僻的小村。那是由我家(永盛)坐马车再改坐牛车,再走路越过旷野,才能到达的地方。
我岂能听之任之,随意摆布,来个“拜拜”,结束了。
我挨家挨户教中文,日子一页一页地过去了。
如今,这一切都已翻篇了。成了我人生的点缀,生命的插曲。
最是难以忘怀的,是我在中国女中的那段岁月——我生命的春天。
回望来路,情深意长。
我怀念母校,每间教室,个个同学。仿佛看到一张张年少明朗的笑颜,依稀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目送一批批同学远走高飞的那一刻,我怦然心动;也为他们今天取得的丰硕成果而骄傲。
我沉醉在遥远却依旧感觉到愉悦,欣慰的时间长河里。
2016年8月于美国北加州
本文刊载于《难忘舐犊情——纪念仰光中国女中百年华诞》
2016年12月,缅华笔友协会澳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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