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的远征军烈士纪念碑

美国洛杉矶 朱雪雪

    南渡是缅北的一个山中小镇，主要有两山一河，民居都部局在相对的两座山腰上，中间山谷有一条清澈的河流。从外地进入小镇的一边叫南渡，河的另一边叫邦海，整个阜统称南渡。

    1941年，日军侵入缅甸，南渡虽地处交通不发达的山中，却依然躲不过日本鬼子的肆虐，一批批英勇卫国的远征军在此捐躯，1945年日本投降后，当地华侨建了两座烈士纪念碑，纪念长眠于此的国军烈士，一座位于进入南渡哨卡约100米处道路的左边，是进入南渡的必经之地；另一座建于邦海位于最高处的牛塘中央，两座纪念碑隔河遥相互应，碑文上面书有陆军第五十师“阵亡将士公墓”等字。

    我爷爷光绪年间来到缅甸，在南渡打杂工，奶奶替人缝衣服，白手兴家，1930年代打拼出“同亨利”商店，爷爷并出资从仰光运来重型发电机，为南渡居民提供了电力方便，但日本鬼子杀到来，破坏了厂房，抢走了机器，发电局变成了废墟。

    爷爷奶奶勤俭创业，使我们不愁吃不愁穿，而且住上了有两层楼的大房子，可惜1942年时给日本鬼子烧光了；妈妈还告诉我说：她有个青春可人的漂亮妹妹名叫黄双凤，当时在云南保山念中学，可恨的日本鬼子连学生也不放过，派飞机轰炸学校，正值豆蔻年华的双凤阿姨被鬼子炸死了。

    小时候，听比我年长的小朋友说：日本鬼子打进南渡时，她家来不及逃难，那时她才4-5岁，日本兵烧杀抢掠时，她爬进了又黑又臭的沟渠，蹲在渠水中又冷又臭又饿，被蚊虫叮咬到满身红斑，又疼又痒，都不敢哭出声，侥幸逃过了一劫。

    日本鬼子攻打缅甸时我才一岁，对中国远征军的事迹只是在长大后从前辈的谈话中略知一二，前辈们都尊称他们为“国军”，见到了国军，就如见到了救星，见到了亲人。打败日本鬼子，光复缅甸，中国远征军功不可没，二战结束后，侨胞在南渡建造了两座纪念碑，以纪念国军军魂永垂不朽。

    1948至1953年，我在南渡培德学校念小学，方永明老师教我们语文和常识，教我们唱许多新歌：“嘿啦啦啦啦！黑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红旗飘飘，星光闪闪……踢开了旧时代，人民站起来……”，每年的七七抗战纪念日，方老师更带领我们到烈士纪念碑前凭吊，这时，我们就很动情地唱着方老师教我们的“烈士歌”：

安眠吧！烈士！
用你的血，写成了一首悲壮的诗
这是一个悲惨史，致使许多贤者的死
但是敌人啊，你别得意. 朋友啊，你别悲
一个人光荣地倒下，无数人勇敢地站起
千万万的眼泪，洗着你墓上的花枝
三十万的侨胞的手，支持着你的遗志
安眠吧！我们的烈士，安眠吧！我们的烈士，烈士！

在为烈士们献上花圈时，我们又唱：
把花圈肃敬地献上
全缅的侨胞齐声哀唱
你的一生光辉无比
坚持正义，不死的精神永留世上。

你在光荣里安息吧
莫完的责任我们来继承
……

    这是很悲壮动听的两首歌，很有民族正义感的歌，我至今还经常唱着. 不知作词作曲是何许人，但我很感激方永明老师的教导，除了教我们学知识，也教我们学会许多好听的歌曲。

    面对肃穆庄严的烈士墓，唱着纪念烈士的歌词，我仿佛看到了鬼子枪杀国军的残暴行径，仿佛听见了鬼子炸毁爷爷用血汗换来的发电局和温暖的家园的炮火声，仿佛看到了双凤阿姨那血肉横飞的身影；想起了小朋友告诉我关于她爬进臭水沟里躲鬼子的故事……

    我在南渡渡过了我的童年，南渡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两座能让我们勾起对远征军无比的崇敬和对日本侵略罪行的无比的仇恨的英雄纪念碑。

    1960年，我告别了故乡南渡，为理想回祖国升学，1976年移民美国，2001年，我们兄妹回南渡探访，进到了南渡，老家仍在，小镇市容也没多大变化，但两座远征军的纪念碑却已被拆除了，那是用上万的远征军的鲜血筑起来的纪念碑呵！如今，这个实体却被从历史中排除掉，心中不免泛起了沉重的失落感！

    历史不可遗忘，历史事实不能窜改，烈士们的鲜血也不能白流，中缅胞婆唇齿相依，中缅战士并肩作战赶走日本侵略者，是中缅两国共同的历史，但愿这些因某种原因而被拆除的光荣纪念碑能够迅速重建起来。

    如今，我只能从旧照中再看到这个烈士碑，也庆幸当年离缅回国时在纪念碑前拍下此珍贵的镜头。

    愿远征军烈士们的光荣史迹跟着这张宝贵的相片浩气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