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敢民族先民们的身份探讨

 (东枝  伊江树)

    一位学生家长向学校赠送了一本介绍有关果敢民族的书本——《丹伦江上源的果敢兄弟民族》(缅文版)，作者是吞乃(Tun Naing)。赠书的学生家长本身也是果敢族人，他想让大家了解果敢民族的历史和文化，故特别赠送这本书。

    阅读好有关书本的内容后，本校的李老师就果敢先民们的“身份”问题和这位家长进行了以下一番对话。

    李：根据本书作者的考证，果敢的先民们来自中国大陆，是没有疑问的了。但他们在三百多年前就来到现在这块土地上，所以在今天也可以说是缅甸境内的一个兄弟民族了。

    家长：是的，按照现在的缅甸公民法，凡是在1823年(英人大举侵犯缅甸的前一年)以前就居住在现在的缅甸国土上，把这块土地当作自己家园的任何民族，都是缅甸国家合法的兄弟民族，他们的后裔都是自然的、天生的缅甸公民。所以我们果敢人就是缅甸境内合法的一个兄弟民族，我们果敢人都是天生的、自然的缅甸公民。

    李：根据本书的说法，你们的先人是保护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永历帝朱由榔而转战到中缅边境的。后来永历皇帝逃到当时缅甸的国都阿瓦城寻求缅王的庇护，但当时的清军紧追不舍，吴三桂从缅王手中夺回永历帝，押解到昆明后将其处死。残余的军民流落在中缅边境一带，就成了你们果敢族的祖先。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家长：是的，按照作者的考证，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而且我们族内的许多老人家也都有类似的说法。

    李：那么，我还可以进一步推证：你们果敢族的先人很有可能是明末张献忠农民军的部下！

    听到李老师这么一番话，该家长不由得睁大眼睛跳了起来：“我们的先人会是张献忠的部下？”

    李老师熟悉中国历史，故向这位家长介绍了明末农民起义军的故事。当时反抗明朝的农民军虽然派系众多(有13家72营的称号)，但后来主要汇成两大支，一支是闯王李自成领导的农民军，另一支就是张献忠领导的号称大西军的农民军。李自成的势力主要在北方，而张献忠的势力则在西南地区。

    “但即使是这样，也还不能证明我们的先人是张献忠的部下呀。根据这本书作者的考证，我们的先人是保护永历帝朱由榔的明朝军队，张献忠却是反抗明朝的农民军首领，我们的先人怎么会是他的部下呢！”该家长感到不可思议。        

    李老师微笑了，他继续向这位家长讲解当时错综复杂的中国大地上改朝换代的一系列大事件。

    李自成农民军占领北京后，吴三桂打开山海关关门迎清军入关。李自成抵挡不住清军的凌厉攻势，不得不退出北京。吴三桂作为前锋沿途追杀(有名的“冲天一怒为红颜”的故事)，最后李自成战死在湖北九宫山地区。李自成死后一年，张献忠与清军在四川地区交战时也中伏阵亡。清军入川，张献忠余部南下。这时他们暂时放弃了对明朝的仇恨，而和南明王朝中的一些坚决抗清的将领联合，拥护永历皇帝朱由榔抵抗满清大军。其实当时永历手上并没有多少明朝大军，这时候大部分的抗清明军都位于长江流域及东南沿海地区，由张煌言、郑成功等人统率着，拥护鲁王、唐王等继续抗清。永历皇帝地处西南一偶，手中既然没有多少明朝精锐军队，当然就只能依靠张献忠余部的农民军来抵抗满清大军了。

    “所以我才推测，你们的先人如果是随同永历帝转战中国大西南一带后而流入到缅甸境内来的话，他们十有八九会是张献忠的部下了。”李老师说。

    该家长沉默良久后才说：“那么您老师能不能考证一下，我们的先人不是张献忠的部下而是李自成的部下？”

    李老师不由得大感奇怪：“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农民军的首领，你们的先人是谁的部下又有什么差别？”

    “我宁愿我们的先人是李自成的部下而不希望他们是张献忠的部下！”      

    李老师更奇：“什么原因？”

    原来这位家长也读过不少书，张献忠在一些史书中被称为“杀人魔王”，而且这不是凭空污蔑他，在重庆地区就有他立的一座“七杀碑”：“天生万物以应人，人无一物以回天，杀杀杀杀杀杀杀！”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希望他的先人会是这样一位杀人魔王的部下。

    李老师摇了摇头：“根据这本书的记载，你们的先人是保护永历帝的最后一支明朝军队，那就根本无法和李自成的余部拉上关系了。因为当时南明小朝廷虽然迫于形势而不得不和农民军暂时联合抗清，但对直接导致明王朝覆灭的李自成余部却特别疑忌排挤，继承李自成事业的、他的侄儿李锦就因此忧愤而卒，余众由李锦的儿子李来亨率领在鄂西、川东一带继续坚持抗清斗争。他们不见得能容于南明小朝廷，而张献忠余部拥戴永历帝抗清时，李来亨部也完全没有配合。所以当时永历帝的军队内，张献忠余部大西军占了绝大部分，而李自成的余部则不可能有一兵一卒在内了。”  

    看到这位家长对其先人可能是张献忠这么一位“杀人魔王”的部下而感到十分不“爽”，李老师不由得安慰起他来：“历史是不能随意加以牵强附会的。如果你们对张献忠没有任何好感的话，那也可以借用另一位农民军首领的名字，可以说你们的先人是李定国将军的部下。”

    “李定国？”这位家长似乎不知晓这个名字。

    李老师继续讲解。李定国是张献忠部下四大勇将之一(有人还说他是张献忠的义子)，但他在历史上留下的声名却比张献忠好得多。当时永历帝在西南地区走投无路，有如丧家之犬之时，李定国率部英勇奋斗，力挽狂涛，展开多次反攻，获得不少胜利，才使西南地区抗清大局暂时稳定下来。后来张献忠的另一部将孙可望叛变，引清军入黔、滇，李定国仍是顽强抵抗，一直保护永历帝退至滇西地区。最后永历帝逃进缅甸，李定国仍不灰心，继续在滇西一带活动，并多次派使者入缅与永历帝联系，准备迎回永历帝继续抗清大业。只可惜永历帝优柔寡断，痛失良机，最后为吴三桂所执，魂断昆明。次年，李定国愤恨呕血而死。临死前告诫其部下和儿子说：“宁死荒野，不可降清！”

    李老师的讲解似乎引起了这位家长的共鸣：“对呀，我们的祖祖辈辈也有这个说法，就是我们的先人完全不愿回去接受满清的统治，所以只能留在缅甸，在这里立足生根了。这也正好符合了李定国将军的最后教诲。我们的先人是这样一位英雄的部下，这是何等荣耀的事！”

    “果敢族的先人是中国农民军首领、抗清将领李定国将军的部下。”这个推论由李老师提出来了，是否正确，还有待高明之士的指教或确认。

    (附：吞乃Tun Naing先生所著书名中的丹伦Than Lwin江，就是中国境内的怒江，英人称为萨尔温江，但笔者认为还是应该按缅文的发音称为丹伦江才适当，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有见识的人士多加指教。)